风,起了。
京华园里的风,带着一种,不属于这个季节的,萧杀!
那风,吹过未名湖的水,吹皱了一池的秋波,也吹皱了,一池的,人心!
程子墨站在她那间小小的办公室窗前,看着窗外那棵被风吹得疯狂摇摆的银杏树。
金黄的叶子,像一只只断了翅膀的、悲伤的蝴蝶,在空中,绝望地,打着旋儿!
她知道。
她什么都知道。
那不是风。
那是杀气!
是资本最原始的、最血腥的、最不讲道理的杀气!
钱家,不过是一颗棋子。一颗,被她用来投石问路的,小小的,可怜的棋子。
如今,石头落下,惊起的,是那水面下,真正的,巨鳄!
他们来了。
他们终于,要来了。
她没有怕。
她甚至,连一丝一毫的紧张都没有。
她只是静静地站着,那双黑得像深渊的眼睛里,是一片,比这秋风,还要冷的,平静。
来吧。
都来吧。
我等你们,很久了。
……
容家公馆,像一座巨大的、冰冷的坟墓!
容定坤走出了那间,他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的,书房。
他出来了。
像一个,从坟墓里,爬出来的,活死人!
福伯看见了他!
天啊!他看见了什么?!
那还是他的老爷吗?!
那张脸,还是那张熟悉的脸,可那上面的疲惫,那上面的沧桑,那上面的……那上面的死气,却像一张无形的、冰冷的面具,将他所有熟悉的表情,都覆盖了!
他的眼睛!
天啊!他的眼睛!
那里面,没有了挣扎,没有了恐惧,没有了疑惑!
那里面,是一片,死海!
一片,沉淀了所有风暴之后,剩下的,令人绝望的,死寂!
“老……老爷?”
福伯的声音,抖得不成样子,像一片被狂风席卷的、无助的落叶!
“您……您没事吧?”
容定坤没有看他。
他像一个梦游的人,一步一步,走下那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。
他走得很慢,很沉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他自己那颗,早己死去,却又在江南老宅那间密室里,被重新点燃了的,疯狂跳动的心上!
他看着这栋房子。
这栋他住了几十年,他以为,他会老死在这里的房子!
他看着那从西洋进口的、名贵的落地钟!
他看着那从法兰西运回来的、华丽的水晶吊灯!
他看着墙上挂着的,那些他花了大价钱,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,所谓的“名家字画”!
他突然觉得,恶心!
一阵,排山倒海的,恶心!
这些是什么?!
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?!
这些都是些,没有魂的,空壳子啊!
他想起了母亲的日记!
他想起了母亲那双,总是带着一丝疏离与嘲弄的,眼睛!
他想起了她的话!
“我们容家,从来不靠祖上的阴德过活。”
“我们靠的,是自己,是脑子,是这双手!”
可他呢?
他这个不肖子呢?!
他都干了些什么?!
他守着这些冰冷的、值钱的玩意儿,就把这个家,守住了吗?!
他把振邦那个蠢货,推上总经理的位置,就把这个家,发出去了吗?!
他让嘉言那个废物,去上什么狗屁的大学,就把这个家,传承下去了吗?!
错了!
他错了!
他错得离谱!错得可笑!错得……罪该万死啊!
他痛苦地,闭上了眼!
两行浑浊的、滚烫的老泪,再也控制不住,从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,汹涌而出!
妈……
我的妈……
儿子不孝!
儿子不孝啊!
儿子现在才明白!
儿子现在才明白,您为什么要回来!
您不是回来看风景的!
您是回来……您是回来,救我们这些,不肖子孙的命的啊!
“老爷!老爷!您怎么了?!”
福伯吓坏了!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,想要扶住这个,突然就泪流满面,摇摇欲坠的老人!
“您别吓我啊!老爷!您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,我……我怎么跟地下的老夫人交代啊!”
容定坤猛地,睁开了眼!
他一把,推开了福伯!
那力气,大得,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!
他看着他!
看着这个,在他身边,伺候了一辈子的,忠心耿耿的老奴才!
他的声音,沙哑,苍老,却又带着一种,福伯从未听过的,疯狂的,决绝!
“福伯!”
“是!老奴在!”
“备车!”
“备车?!”福伯愣住了,“老爷,这么晚了,您……您要去哪儿?”
容定坤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缓缓地,缓缓地,转过身。
他的目光,穿过那片空旷的、死寂的大厅,穿过那扇冰冷的、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玻璃门,望向了,北方!
望向了,那个,有她在的,方向!
他的眼神,变了!
那里面,所有的死寂,所有的绝望,都在这一刻,被一种,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,近乎癫狂的,燃烧着熊熊烈焰的,孺慕与敬畏,所取代!
他要去见她!
他现在!立刻!马上!就要去见她!
他一秒钟,都不能再等了!
他要把她,接回来!
他要把他们容家,真正的天,给重新,迎回来!
他要告诉她!
儿子准备好了!
儿子准备好,跟您一起,去打那场,真正的仗了!
“老爷?”
福伯看着他这副,状若疯癫的模样,吓得,腿都软了!
“您……您到底要去哪儿啊?您好歹,跟老奴说一声啊!”
容定坤缓缓地,收回了目光。
他看着他,看着这个,唯一还能让他,说几句心里话的,老人。
他的嘴角,勾起了一抹,比哭还难看的,笑容。
“福伯,”
他的声音,轻得,像一阵风。
“你说,我是不是很没用?”
“老爷!您这说的是哪里话!”
“我守不住这个家,也教不好自己的儿子,更管不了自己的孙子。”
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无尽的,悲凉。
“我就是个,废物。”
“一个,彻头彻尾的,老废物。”
“老爷!您千万别这么说!您要是废物,那……那我们这些人,算什么啊!”
“可现在,不一样了。”
容定坤的声音,陡然拔高!
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迸射出一种,让福伯感到害怕的,璀璨夺目的,光芒!
“我们容家,回来了!”
“我们容家的魂,也回来了!”
“福伯!你快去!快去备车!”
他的声音,一声比一声急切,一声比一声,不容置喙!
“去京华大学!”
“京华大学?!”福伯的眼睛,猛地睁大了,“老爷!您……您是去……?”
容定坤没有再说话。
他只是又一次,转过身,望向了,那个,他心中的,圣地的方向。
他缓缓地,缓缓地,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,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,黑色的长衫。
那动作,充满了无限的,郑重与虔诚,像是在准备一场,最神圣的,朝拜。
然后,他用一种,福伯从未听过的,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,充满了无尽的孺慕与敬畏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,清晰地,说道。
那声音,不大,却像一声声惊雷,狠狠地,劈在了福伯的天灵盖上!
劈得他,魂飞魄散!
“我去……”
他顿了顿,那颗苍老的心脏,像要从他的胸膛里,活生生地跳出来!
“接老祖宗回府,”
“主持大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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