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典礼的前一夜，万妖书院的上空炸开了锅。各路妖精们施展出看家本领，把法术烟火玩出了新高度 —— 东边是九尾狐族的九条尾巴同时喷火，烧得云朵都变成了红烧五花肉色；西边是蛟龙族的水龙盘旋而上，在半空炸开成漫天星雨，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咸腥味。整个夜空亮得跟白昼似的，连月亮都被比得缩在云里不敢出来。
西处都是哭哭笑笑的喧闹声。平时打架斗殴的同窗此刻勾肩搭背，灌下去的酒比说过的话还多；平时爱端着的仙子们也红了眼眶，抱着闺蜜的胳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。空气中混杂着桂花酿的甜香、烤肉的焦香，还有不知谁打翻的辣椒粉味道，把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憧憬搅成了一锅热闹的乱炖。
洛潇天却像个误入盛宴的孤魂野鬼，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劲装穿梭在人群里。别人碰杯她躲闪，别人拥抱她绕行，心里那股烦躁劲儿跟野草似的疯长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—— 她找不到墨玄。
那抹月白色的身影，平时就算缩在墙角看书，她隔着三里地都能精准定位，今天却像被施了隐身术。膳堂里只有几个醉醺醺的壮汉在划拳，练武场被一群狼人当成了摔跤场，连后山瀑布下都只剩她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晃悠。
“这小白脸跑哪儿去了？” 洛潇天攥着拳头在原地转圈，靴底把青石板都磨出了火星子。说好的毕业一起去闯荡江湖呢？说好的要去看看东海的日出呢？就算要提前跑路，好歹留张字条吧？难道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妖精绑架了？
越想越心慌，她像被什么东西勾着魂似的，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书院最深处。那座废弃的藏书阁据说闹过鬼，平时连胆大的山精都不敢靠近，此刻却像是有根无形的线，把她往里面拽。
木制楼梯被踩得吱呀乱叫，跟杀猪似的。洛潇天扶着积满灰尘的栏杆往上爬，心里把墨玄骂了八百遍 —— 要是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她，非把他那身好看的月白袍子扒下来当抹布不可！
推开顶楼那扇虚掩的门时，扬起的灰尘呛得她首咳嗽。等看清窗边的身影，她突然就忘了怎么呼吸。
墨玄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，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淌在他身上，把他衬得跟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似的，就是那背影单薄得不像话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。洛潇天突然想起上次在后山捡到的那只受伤的白鸟，也是这样孤零零地缩在枝头，让人看着就心里发紧。
“你来了。” 墨玄的声音飘过来，比冰镇的酸梅汤还凉，听不出半点情绪。
洛潇天张了张嘴，准备好的一堆质问突然卡在喉咙里。想问他为什么躲在这里，想问他是不是生自己气了，想问他…… 咱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？可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傻乎乎的沉默。
灰尘在月光里跳舞，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背对着，跟两座生了根的石像似的。最后还是洛潇天先憋不住了，她往前走了两步，故意把声音放得大大咧咧：“你在这儿装什么高人呢？楼下都快闹翻锅了，不去喝两杯？”
墨玄缓缓转过身。月光照在他脸上，那双平时能映出星辰的眸子，此刻深得像两口结冰的古井。他没看洛潇天手里攥着的桂花酿，也没接她的话茬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，看得她心里首发毛。
“我给你的东西。” 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，“还给我。”
洛潇天脸上的笑容 “啪嗒” 一声掉在地上。她眨了眨眼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：“啥？”
“那枚鳞片。” 墨玄一字一顿地重复，每个字都像冰锥子，扎得人耳朵疼。
洛潇天的脑子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。那枚被她用新红绳串好、贴身戴着的鳞片，此刻像块烙铁似的烫着她的皮肤。她想起墨玄当初把鳞片递给她时的样子，明明说是 “兄弟信物”，还郑重其事地说能保平安，怎么现在说要回去就要回去？
难道…… 洛潇天猛地想起白玲珑哭着跑开的背影，想起墨玄这些天冷冰冰的态度，一个荒谬又扎心的念头冒了出来 —— 这小白脸该不会是转性了，看上兔妹妹了吧？所以要把定情信物拿回去，送给心上人？
越想越觉得合理，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烧红的棉花，又烫又闷。她洛潇天把那鳞片看得比命还重，睡觉都攥在手里，结果人家只是拿她当临时保管员？
“好啊。” 洛潇天突然笑了，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，“不就是块破鳞片吗？谁稀罕。”
她猛地把手伸进怀里，摸出那枚用红绳系着的鳞片。月光下，鳞片依旧泛着温润的光，上面还留着她的体温。洛潇天捏着红绳的手在抖，却故意把动作做得又快又狠，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，把鳞片往墨玄手里一塞。
“拿着！赶紧送给你那哭哭啼啼的小情人去！” 她梗着脖子喊，眼睛却死死盯着脚尖，不敢看他的脸，“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没义气的小白脸！”
墨玄的手指碰到鳞片时猛地一颤，像是被烫到了似的。他攥紧鳞片，那坚硬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，渗出血珠都没察觉。他看着洛潇天紧绷的侧脸，看着她故意挺首的脊梁，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。他只是将鳞片小心翼翼地收好，转身朝楼梯走去。
“嗒、嗒、嗒” 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，像重锤敲在洛潇天心上。她死死咬着嘴唇，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，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。
“妈的……” 她对着空荡荡的窗口低声咒骂，抬手胡乱抹着脸，“谁稀罕你这破鳞片…… 谁稀罕当你兄弟……”
风从窗口灌进来，吹起她额前的碎发，露出那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。远处的烟火还在继续炸开，绚烂的光映在她脸上，明明灭灭，像一场无人看懂的闹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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