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把冰奶茶按在苏念红肿的眼皮上时，凉得她一个激灵。“疼！”苏念嘶声，想躲。
“疼就对了！”林悦虎着脸，手指用力压住杯壁，“再哭下去，明儿个全公司都得传你被凌总甩了哭成核桃眼！”
茶水间的磨砂玻璃门外，人影晃动。压低的笑声和“实习生”“攀高枝”的碎片词句毒针似的扎进来。苏念指尖掐进掌心，昨天策划案被当众夸奖的雀跃早被碾成了灰。
“他凭什么……”苏念嗓子哑得厉害，像被砂纸磨过，“凭什么突然冷得像块冰？”昨天走廊相遇，他视线掠过她头顶，像看一团空气。那瞬间的寒意比咖啡泼在身上更刺骨。
林悦凑近，恨铁不成钢：“凭他是凌冽！鼎峰顶层那位爷的心思是你能猜的？要我说，首接问！缩这儿哭顶个屁用？”她拽过苏念的手，指甲在掌心用力一划，“疼不？疼就记住——委屈得自己挣回来！”
那道火辣辣的划痕成了胆怯的句点。
总裁办公室外，空气滤过新风系统，冷冽得不带一丝烟火气。苏念深吸一口气，指节叩上厚重的胡桃木门。笃，笃笃。声音沉得砸进棉花里。
“进。”
门内光线被百叶窗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带，落在凌冽肩头。他正低头签文件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唯一的响动，没抬头。苏念喉咙发紧，那句排练了无数遍的质问卡在舌尖，吐不出咽不下。
“凌总。”她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弦。
笔尖一顿。他终于抬眼。目光相撞的刹那，苏念看到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情绪——浓重的疲惫，还有一丝……她不敢确认的挣扎？但这神情只一瞬，快得像错觉，冰封的漠然重新覆盖上来。
“有事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三个字耗尽力气。她往前一步，鞋跟踩在静音地毯上，闷响被吞没，“我做错了什么？还是那些闲话……您信了？”
凌冽放下钢笔。金属笔身磕碰大理石材质的桌面，“嗒”一声轻响，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他后靠进椅背，整个人陷进宽大座椅的阴影里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：“离你远点，对你最好。”
“对我最好？”苏念重复，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那道划痕，疼痛让她站稳，“谁问过我好不好？您觉得把我推开，那些话就会停吗？她们只会说，看啊，玩腻了，扔了。”
空气凝滞。百叶窗的光带缓慢移动，爬上他紧抿的唇线。那唇色淡得近乎冷白。
“苏念，”他念她的名字，第一次不带职位，沉沉的调子像叹息，“有些恶意，沾上就是一辈子。我能开除赵宇，堵不住所有人的嘴。”他站起身，绕过巨大的办公桌，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。松木混着雪茄的冷冽气息瞬间笼罩下来，压迫感让她指尖发颤。“我的靠近，就是你的原罪。”
太近了。近得苏念能看清他领口松开的第一颗纽扣下，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。近得他垂下的目光里，那片冰封的湖面下，暗涌的痛楚再也藏不住。
“我不怕！”她猛地抬头，撞进他眼底，“她们骂我攀高枝，骂我狐狸精，随便！我在乎的只有——”
“只有什么？”他追问，声音陡然绷紧，像拉至极限的弓弦。
轰！
办公室门被人大力推开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。
“阿冽！惊喜吗？”娇媚的女声裹着香风卷了进来。来人一身当季高定红裙，栗色卷发，烈焰红唇。她像没看见苏念，径首扑向凌冽，双臂熟稔地环上他的脖颈，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廓，“约你吃晚饭比登天还难，只好亲自来抓人啦！”
苏念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。她认得这张脸——财经杂志常客，宋氏千金宋雅雯。
凌冽身体瞬间僵硬，几乎是粗暴地扯开宋雅雯的手臂，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一步。“宋小姐，自重！”他声音淬了冰，目光却死死锁在苏念脸上。
太迟了。苏念只看到那刺眼的红唇印，像烙铁烫在他昂贵的白衬衫领口。最后一点光从她眼里熄灭。她后退，再后退，撞上门框。
“打扰了。”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却砸得凌冽心脏骤缩。他伸手：“苏念！不是你想的……”
门在她身后合拢，隔绝了他未尽的话，也隔绝了宋雅雯得意的轻笑。
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，冰冷的水泥台阶硌着膝盖。苏念蜷在阴影里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惨白的脸。屏幕上，是林悦五分钟前发来的截图——公司匿名八卦群的最新刷屏：
“实锤！宋氏千金突袭总裁办，亲密搂抱！正宫驾到，某实习生凉凉！”
下面跟着一张偷拍：门缝里，宋雅雯的手臂缠在凌冽颈间，姿态亲密无间。
她关掉屏幕。黑暗吞噬下来，只有安全出口幽绿的指示灯，像野兽不怀好意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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