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间充满了廉价泡面味和绝望气息的网吧里，我和阿飞，以及我们那只己经彻底放弃治疗的猫上司，召开了“奇迹三人组”的最后一次、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作战会议。
“赛伯拉斯的策略，是把我们钉在‘骗子’的耻辱柱上，让我们百口莫辩，然后，逼着王太太众叛亲离，最终只能选择他给出的那条‘生路’。”我看着空白的文档，眼神冷静得像一块冰，“他要的是‘体面’，是让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，合乎规则。那我们，就彻底撕掉这层‘体面’的皮！”
阿飞和莉莉丝同时抬起头，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困惑。
“我们要开一场发布会。”我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发布会？”阿飞愣住了，“大哥，我们现在是过街老鼠，谁会来听我们的发布会？而且，我们要发布什么？发布我们输得有多惨吗？”
“不，”我摇了摇头，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，“我们不澄清，也不辩解。我们，要开一场——‘骗子的告别演出’！”
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。
“我们，要顺着赛伯拉斯的剧本演下去。我们要公开‘承认’，我们失败了，我们是‘骗子’。我们没有能力为思思筹到两百万，我们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。”
【你疯了？！】莉莉丝忍不住尖叫起来，【你这是在自杀！你把‘骗子’的帽子戴稳了，就再也摘不下来了！】
“摘不下来，就不摘了！”我看着她，眼神灼灼，“但在这之前，我们要向全城人宣布：作为‘骗子’，在我们‘跑路’之前，我们要举办最后一场告别演出。地点，就在市立第一私立医院的大门口。时间，就在医院下达的最后期限，明天下午三点。”
“我们不求捐款，也不求原谅。”
“我们只求，所有被我们‘欺骗’过的人，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，都能来现场，看我们为思思，唱最后一首歌，跳最后一支舞，演完这出……被他们称为‘闹剧’的戏。”
阿飞呆呆地听着，他那颗年轻的、热血的大脑，似乎终于跟上了我这魔鬼般的思路。他的眼睛，一点点地亮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我靠！”他猛地一拍大腿，激动得满脸通红，“大哥！你这招太狠了！这不叫认输，这叫‘公开处刑’啊！我们把自己绑在刑场上，然后把刀递给所有人，问他们：你们要用舆论杀死我们，还是……来看一场绝望的表演？！”
“没错。”我点了点头，“赛伯拉斯想让我们在沉默和羞辱中消失，那我们，就在最盛大的舞台上，以最不体面的方式，华丽地退场。我要让整座城市，都成为这场‘审判’的陪审团。我要让赛伯拉斯和那座白色巨塔，从高高在上的棋手，变成不得不回应的、被架在火上烤的被告！”
【……你这个疯子。】莉莉-丝喃喃自语，但她那双绿色的眼睛里，却第一次，闪烁着一种名为“狂热”的光芒。
在接下来的二十西小时里，我们的作战指挥室，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。
阿飞用尽了他所有的社交能量，联系了之前帮我们转发的每一个小网红、每一个游戏群主。他没有再请求帮助，而是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，向他们发出了最后的“告别邀请”。
而我，则录制了最后一条，也是最短的一条视频。
视频里，没有剪辑，没有配乐。只有我一个人，坐在昏暗的网吧里，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，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落寞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那个‘美人鱼’清洁工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们失败了。”
“网上说的，可能是对的，我们或许……就是一场闹剧。”
“明天下午三点，在市立第一私立医院门口，是医院给我们下的最后期限。在那之前，我想为思思，再做最后一件事。”
“我诚挚地邀请所有关心这件事的朋友，能来现场，看我们这些‘骗子’，最后的表演。”
“谢谢大家。”
视频发出，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，瞬间引爆了己经快要平息的舆论。
“什么情况？！这是要公开认罪吗？”
“去！必须去！我倒要看看，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！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感觉好难过……我还是想相信他。”
整个城市，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、最不体面的“告别演出”而骚动了起来。
第二天下午，两点五十分。
我和阿飞，以及藏在我背包里，己经紧张到不敢呼吸的莉莉丝，抵达了市立第一私立医院的大门口。
眼前的一幕，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医院门口那片小小的广场上，黑压压地，挤满了人。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，有举着手机首播的网红，有闻讯赶来的工友，还有更多闻讯而来的、素不相识的普通市民。他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，每个人的脸上，都写满了好奇、疑惑、同情与审视。
医院的保安组成了一道人墙，紧张地维持着秩序。而医院大楼的窗户后面，我能看到无数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，在悄悄地向外观望。
我知道，赛伯拉斯也在看着。或许，就在对面某栋大楼的落地窗后，他正端着一杯红酒，欣赏着我为他准备的、这场盛大的、将我自己推上审判台的棋局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拨开了人群，走到了最中央。
这里，没有舞台，没有音响，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红布。
这里，只有我和我的决心。
我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，看着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，拿出了我那个破旧的、只能放伴奏的翻盖手机。
然后，我清了清嗓子。
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对着所有人，深深地，鞠了一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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