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天的“战争”，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、近乎荒诞的僵持，落下了帷幕。
医院门口那片沉默的人海，并没有因为保安的退缩而散去。他们像是找到了一种全新的、和平的抗议方式，自发地，安静地，守候在那里。有人送来了矿泉水，有人点起了蜡烛，将那片小小的广场，变成了一片由善意和等待汇聚而成的、温暖的海洋。
而我，这场风暴的中心，却己经和阿飞一起，悄悄地溜回了我们的“指挥部”。
我一头扎进房间，就再也站不住了，整个人虚脱般地倒在床上，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。
“大哥……你……你刚才那是啥招数啊？”阿飞给我递过来一瓶水，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对我那“神之一手”的无限崇拜，“你就是往那一站，眼睛一闭，那帮跟凶神恶煞一样的保安，就跟中了定身咒一样，不动了！太牛逼了！”
我苦笑了一下，没有解释。
牛逼？那是我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、刚刚解封的恶魔之力，去共情、去承载广场上成百上千人那庞杂的情绪洪流，再将它释放出去的结果。那种感觉，就像让一具小小的身躯，去承载一座山崩的重量。
刚才那一瞬间，我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当场魂飞魄散了。
【别得意得太早，你这个白痴。】
莉莉丝从我的背包里跳了出来，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启嘲讽模式，那双绿色的眼睛里，充满了凝重与后怕。
【你刚才用的，是地狱里只有最高阶的‘共情恶魔’才能驾驭的‘情绪链接’。你一个低阶恶魔，强行使用这种力量，就等于让一辆拖拉机，去拉一整列火车。刚才，只要有一个保安的意志力再坚定一点，你的精神就会被那股庞大的情绪洪流当场冲垮，变成一个真正的、只会流口水的白痴。】
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更加严肃。
【而且，这种招数，只能用一次。赛伯拉斯己经见识过了，下一次，他会有无数种方法，来防备你这只……会蜇人的小蜜蜂。】
我当然知道。
我们只是侥幸，赢得了第一天的僵持。但赛伯拉斯的战争机器，才刚刚启动。
而此时，在城市的另一端。
那间能俯瞰全城的、冰冷的顶层办公室里，地上的咖啡渍，己经被专业的家政人员清理得干干净净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但空气中，那股压抑到极致的、冰冷的怒火，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，都下降到了冰点。
赛伯拉斯站在落地窗前，他己经脱掉了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，只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，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，露出了他那线条分明的锁骨。那副金丝眼镜也放在了一边，让他那双狭长的、作者“凯奥斯”推荐阅读《人间收债官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属于恶魔的眼睛，显得愈发冰冷、锐利。
他不再是那个优雅的、体面的精英。
他，变回了那个在地狱里，让所有同类都闻风丧胆的、冷血的猎手。
“查。”他对着空气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。
办公室的阴影里，几个穿着黑衣的身影，如同鬼魅般浮现，恭敬地低下头。
“查那个叫‘阿飞’的网瘾少年，他的家庭，他的弱点，所有的一切。”
“查那个工地上，所有出过镜的工人，我要他们所有人的资料。”
“再去查那个叫王太太的女人，我不信她的生命里，除了女儿，就没有别的执念和缺口。”
赛伯拉斯缓缓地转过身，他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残忍的、嗜血的微笑。
“墨菲以为，他把棋盘变成了泥潭，就能让我束手束脚。”
“他太天真了。”
“既然他喜欢和这些凡人搅在一起，那么，我就让他亲眼看看……”
“这些他赖以为凭的、脆弱的‘人心’，是如何在他的面前，一个一个地，被我撕成碎片的。”
第二天的清晨，我是在一阵急促的、近乎疯狂的敲门声中惊醒的。
我打开门，看到阿飞正站在门口，他那张总是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脸上，此刻，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乱。
“大哥！不好了！出事了！”他的声音都在发抖，“我……我爸妈刚才给我打电话，说……说昨天半夜，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，去我们家了！”
我的心，猛地一沉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什么也没说，什么也没做。”阿飞的嘴唇都在哆嗦，“他们就只是坐在我们家客厅里，喝了一杯茶，跟我爸妈，聊了一晚上的家常……问我小时候的事，问我上学的事，问我有没有女朋友……”
“今天早上，他们走的时候，留下了一张名片，说……说他们是一家很大的猎头公司，觉得我很有潜力，可以给我介绍一份年薪五十万的工作，让我……别再跟着一些‘不三不西’的人，在网上胡闹了。”
阿飞抓着我的胳膊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大哥，我害怕……我不是怕他们对我怎么样，我是怕他们……对我爸妈……”
看着他那双惊恐的眼睛，我终于明白了赛伯拉斯的战术。
他不再攻击我。
他开始攻击，我身边所有的人。他要用最精准、最诛心的方式，斩断我所有的羽翼，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、孤立无援的“光杆司令”。
猎手的獠牙，终于，亮了出来。
而我们的七日战争，第二天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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