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冲动,就是地狱里的一种魔鬼。它会在你脑子发热的时候,跳出来怂恿你签下一些根本无法履行的契约。
比如,三天内赚钱。
比如,赚不到就送命。
当第二天太阳升起,胖婶的咆哮再次充当闹钟时,我才真正意识到,我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。
我顶着两个比地狱熔岩湖还黑的黑眼圈,生无可恋地刷着碗,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。
三天,七十二小时。
刨去吃饭睡觉和洗碗的时间,我能用来创造奇迹的时间,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个小时。
我该怎么在三十个小时内,空手套白狼地赚到一笔“能让李建国看到的钱”?
【温馨提示,】莉莉丝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,【你的客户李建国,正在十一点钟方向,用一种‘我看你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’的眼神,对你进行死亡凝视。】
我眼角余光一扫,果然看到李建国正端着饭盆,像个监工一样死死盯着我。那眼神,仿佛在说:“小子,你的命,己经进入倒计时了。”
我打了个寒颤,手中的盘子差点又滑了下去。
不行,不能坐以待毙!
我一边机械地洗着碗,一边强迫自己观察着食堂里的一切,试图找到商机。
胖婶的大锅菜?不行,我连火都不会生。
卖包子?不行,我连面都和不来。
偷胖婶的钱?不行,我打不过她……
我的目光,绝望地在食堂里扫视着,最终,落在了工人们脚边那些乱七八糟的鞋子上。
因为工地上尘土大,工人们进食堂吃饭前,都会在门口换上拖鞋。那些换下来的鞋子,布满了泥浆和灰尘,东一堆西一堆,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一个念头,如同地狱深处冒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气泡,在我脑海里缓缓升起。
恶魔的尊严,在生存面前,一文不值。
当晚,李建国又一次找到了我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抱着胳膊,靠在储物间的门框上,用眼神询问我那“三天之约”的进度。
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,但这一次,我没有退缩。
我从床底下,拖出了一个装满水的破塑料桶,又拿出一块捡来的破布,和一罐我用仅剩的十块钱,从小卖部赊来的鞋油。
“老李,”我指着这一套简陋得令人心酸的装备,郑重其事地宣布,“我们的第一个创业项目,正式启动。”
李建国低头看了一眼那桶浑浊的水,又看了看我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“……你要干啥?”
“擦鞋!”我挺起胸膛,用一种介绍划时代发明的语气说道,“一个前所未有的、精准定位高端客户群体的、沉浸式、一体化、全方位的——皮鞋养护及灵魂升华体验项目!”
李建国:“……说人话。”
“我,帮你擦鞋,你,给我钱。”我言简意赅。
李建国沉默了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,那种“我本以为你是个王者,没想到你连青铜都不是”的失望。
“小墨,”他叹了口气,“你是不是……脑子真的有点问题?擦鞋能赚几个钱?还不够我买两包烟的。”
“那不一样!”我急了,“我擦的不是鞋,是艺术!是梦想!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!”
【……】莉莉丝在我脑中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,【我开始怀疑,地狱的人力资源部,是不是把一个搞传销的疯子给错投到你身上了。】
“你不懂!”我据理力争,“这是一个起点!一个撬动地球的支点!万丈高楼平地起,我们的商业帝国,就从这第一双鞋开始!”
看着我这副近乎癫狂的样子,李建国似乎放弃了和我讲道理。
他摇了摇头,转身就走,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和一句话。
“……还有两天。”
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里凉了半截。
连第一个潜在投资人……哦不,是合伙人都被我吓跑了。
我颓然地坐在小板凳上,看着眼前的擦鞋工具,陷入了沉思。
难道,我的商业嗅觉真的出问题了?
就在这时,一个工友路过,看到我这副阵仗,好奇地停下了脚步。
“诶?小墨,你这是……改行擦鞋了?”
我抬起头,看到他脚上那双沾满泥点的旧皮鞋,恶魔的本能瞬间被激发了。
我立刻站起身,脸上堆满了职业假笑:“这位大哥,看您日理万机,辛苦劳累,这双承载着您奋斗足迹的战靴,也该好好保养一下了!来,体验一下!首次体验价,五块!保证让您的鞋,比您的脸还亮!”
那工友被我一套话说得一愣,看了看自己的鞋,又看了看我。
“五块?这么便宜?”
“朋友价!”我拍着胸脯,“主要是为了让大哥您体验一下我们来自地狱……啊不,是来自巴黎的顶级手艺!”
工友被我逗乐了,嘿嘿一笑,脱下鞋递给我:“行,那你给我擦擦看,要是擦得好,以后工友们的生意都介绍给你!”
我心中一阵狂喜!
第一单生意,来了!
我接过那双散发着浓郁“人味”的皮鞋,强忍着熏眼的恶臭,用尽了平生所学——主要是从肥皂剧里看来的那些姿势,开始了我魔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“劳动改造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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