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洗碗是对我身体的折磨，那么擦鞋，就是对我灵魂——哦不，是我恶魔尊严的终极拷问。
那股由汗水、泥土和皮革混合发酵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浓郁气息，简首比地狱里最毒的沼气还要上头。
我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，用那块破布笨拙地擦去鞋上的泥污。
这绝对是我，墨菲，纵横地狱几百年里，干过的最卑微、最屈辱的活计。
【我得提醒你，】莉莉丝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的看戏腔调，【根据地狱收债官行为守则第72条，任何有损地狱形象的举动，都将被记录在案，作为年终考核的扣分项。】
“我现在还在乎年终考核吗？我马上连命都要没了！”我在心里咆哮。
我把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在了手里的鞋上。
我发狠地涂上鞋油，用刷子疯狂地刷着，仿佛那不是一双鞋，而是李建国那张写满“我看你怎么办”的脸。
刷！刷！刷！
在我和鞋子进行了一番惨烈的搏斗后，奇迹发生了。
那双原本灰头土脸、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皮鞋，竟然……真的亮了起来！
在昏暗的灯光下，它反射出一种深邃而迷人的光泽，就像地狱里最纯净的黑曜石。
【咦？】莉莉-丝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，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。】
我也有点懵。
我只是胡乱刷了一通，怎么效果这么好？难道……这就是传说中主角光环的雏形？还是说我那被压制的恶魔力量，不小心泄露出来了一丝丝，附着在了鞋油上？
“我的天！”鞋子的主人，那位工友大哥，发出了比我还震惊的赞叹，“小墨！你这是什么手艺？我这鞋，比我刚买的时候还亮！”
他激动地拿起鞋子，翻来覆去地看，脸上满是不可思议。
我心中一动，立刻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基本操作，皆是浮云。我们‘巴黎世家’……哦不，我们这个项目，讲究的就是一个匠人精神。”
“牛！太牛了！”工友大哥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，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，塞进我手里，“这钱，你拿着！值！”
我捏着那张还带着体温的、软趴趴的纸币，心情无比复杂。
这就是……钱？
通过劳动换来的，人类世界的硬通货？
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人间收债官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它没有灵魂水晶那么璀璨，也没有地狱火那么炙热，但拿在手里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沉甸甸的踏实感。
【恭喜你，墨菲先生，】莉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，【你成功赚到了你魔生的第一桶金。虽然，这桶小了点，可能只够买个桶盖。】
“哈哈哈！小墨，给我也擦擦！”
“还有我！我这双也能擦亮不？”
工友大哥的宣传效果立竿见-影。很快，我的小摊子前就围满了人，一双双散发着浓烈气味的“战靴”堆成了小山。
我的“皮鞋养护及灵魂升华体验项目”，在一片混乱和恶臭中，迎来了意想不到的火爆场面。
那一晚，我不知道自己擦了多少双鞋。
我只知道，当最后一个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，我整个人都虚脱了。我的手上、脸上、衣服上，全是黑乎乎的鞋油，腰像是被巨魔的狼牙棒砸过一样，几乎首不起来。
我瘫坐在小板凳上，把今晚的收入全部倒在了地上。
一堆皱巴巴的五块、一块，还有几枚硬币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张张铺平，一遍又一遍地点着。
“五块，十块，十五……三十……五十二……六十七！”
整整六十七块！
这笔钱，对于李建国那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来说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。
但看着这堆被我汗水浸透过、沾染着鞋油味的钞票，我那颗恶魔的心脏，竟然不争气地……狂跳了起来。
我，墨菲，一个只会欺骗和诱惑的恶魔，靠着自己的双手，赚到了六十七块钱。
这简首比我第一次成功骗取一个国王的灵魂，还要有成就感。
我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里，一个黑影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。
是李建国。
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和我面前那堆钱。
失望、嘲讽、不屑……这些情绪都不见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。
我下意识地想把钱收起来，却被他按住了手。
他蹲了下来，捡起一枚沾着泥土的一元硬币，用粗糙的手指，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污渍。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看着我，声音沙哑地问了句。
“……手，还疼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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