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无形的铁爪，死死攥住我的耳膜，也攥紧了心脏。红蓝光芒在浑浊的河岸上疯狂闪烁，如同地狱的探照灯，将这片刚刚经历过死亡漂流的浅滩彻底暴露在强光之下。
“砰！砰！”
沉重的车门摔上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神经上。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踏过湿滑的泥泞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迅速围拢过来。
“发现目标！目标重伤！重复，目标重伤！”
“封锁现场！注意警戒！”
“医疗组！快！”
冰冷、急促、不带任何感彩的指令声在耳边炸开。几个穿着藏蓝色警服、身形高大的身影瞬间遮挡了刺目的阳光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，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他们动作训练有素，眼神锐利如鹰，扫过我的眼神没有同情，只有审视和……一种冰冷的戒备。
“别动！配合检查！” 一个国字脸、浓眉紧锁、肩章上带着杠星的警官（后来知道他是刑侦支队的刘队）蹲下身，声音低沉有力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，在我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扫过——左臂软垂，皮开肉绽，骨头碴子在血肉模糊中若隐若现；右小腿那个贯穿的伤口更是狰狞，边缘翻卷发白，被河水泡得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不安的甜腥腐臭味。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“姓名？哪里人？怎么受的伤？” 问题如同连珠炮，冰冷而首接。
喉咙如同被砂纸堵住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。老于头那沉重如山的警告在脑海里疯狂回荡——“就说失足落水！被暗流卷到了这里！其他的……一个字也别说！”
“陈……陈默……”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，我艰难地吐出名字，“水……掉水里了……暗流……” 剧烈的呛咳打断了后面的话，混合着血沫的河水从嘴角溢出。
“暗流？” 刘队的眼神锐利如刀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，仿佛要穿透我的颅骨，看到里面的真实想法。他显然不信。“什么暗流能把你伤成这样？这胳膊，这腿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！还有这……” 他的手指指向我小腿伤口边缘，那被玄水腐蚀后留下的、如同强酸灼烧般的诡异痕迹，“这可不是水里的石头能弄出来的！”
他的目光扫过西周浑浊的河水和平缓的河岸，最后落在我摊开的、布满狰狞伤口和水泡的右手掌心。那里，被河水泡得发白的皮肤上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灼痕。
“带走！送医院！看好他！” 刘队猛地站起身，不再追问，但眼神中的疑虑和警惕如同实质的冰霜。他对着旁边一个拿着执法记录仪的年轻警员沉声道：“全程录像！仔细检查他身上所有物品！尤其是伤口！”
两个身材壮硕的警员立刻上前，动作算不上粗暴，但绝对谈不上温柔。他们熟练地将我翻过身，冰冷的金属手铐“咔哒”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（尽管我的左臂根本无法用力），然后像抬一件破损的货物，将我抬上了担架。担架硌在伤口上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，几乎昏厥。
警笛再次凄厉地响起。我躺在颠簸的担架上，透过救护车狭窄的后窗，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浑浊的黄河水岸。老于头消失的芦苇丛方向，空无一人。只有浑浊的河水在烈日下泛着死寂的光泽。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无形巨网罩住的窒息感，沉甸甸地压了下来。医院？那不过是另一个囚笼。
……
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和药膏的味道，沉甸甸地压在病房的每一寸空气里。惨白的灯光照在同样惨白的墙壁上，反射着冰冷的光。手腕上冰冷的金属铐环，将我的左手牢牢锁在坚固的病床栏杆上，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伴随着“哗啦”的轻响，提醒着我囚徒的身份。
左臂被厚重的石膏和夹板固定，麻木中带着钻心的钝痛。右小腿的贯穿伤被重新清创缝合，裹着厚厚的纱布，但被九幽玄水侵蚀过的伤口深处，那股冰冷麻木的阴寒感并未完全消失，如同潜伏的毒蛇，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和麻木。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布满了擦伤、淤青和骨裂的隐痛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。
门外走廊里，规律的脚步声不时响起。门口玻璃窗外，两名身着警服、面无表情的年轻警员如同门神般笔首地站立着，锐利的目光透过玻璃，时不时扫向病床上的我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。病房内，除了仪器单调的“嘀嗒”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，一片死寂。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，沉甸甸地灌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。
老于头的警告如同魔咒，在死寂中一遍遍回响。河眼……龙棺……罗刹……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灼烧着我的神经。说？还是不说？说了，谁会信？等待我的恐怕是精神病院的束缚衣。不说，这莫名的嫌疑，这如同实质的死亡威胁，又如何摆脱？
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窗外的天色由惨白转为昏黄，又渐渐沉入墨蓝。病房的灯被打开，惨白的光线更加刺眼。
“咔哒。”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刘队那高大、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身影走了进来。他换下了警服常服，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，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，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黄河龙棺：罗煞妖棺的传说 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。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，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、穿着白大褂、气质斯文却眼神同样锐利的法医。
“陈默。” 刘队的声音比白天少了几分严厉，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沉重。他拉过一张椅子，坐在病床前，目光如同探照灯，再次扫过我身上的伤。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死不了。” 我的声音依旧嘶哑，带着戒备。
刘队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。他打开文件夹，里面是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初步报告。他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——那是我被救起时躺着的河岸淤泥滩涂，旁边清晰可见一大片暗红色的、被河水稀释过的血迹，以及我挣扎爬行留下的、拖拽状的泥泞痕迹。
“市局的法医专家初步看过了你的伤。” 刘队的声音低沉，目光转向身旁的金丝眼镜法医。“王法医，你来说说。”
王法医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：“陈先生，你的左臂尺桡骨粉碎性骨折，伴有严重肌肉撕裂伤。创口边缘极不规则，有撕扯和碾压痕迹，符合巨大钝器暴力撞击或……被某种强力机械绞扭所致。”
他的目光移向我的右小腿：“右小腿腓肠肌贯穿伤。伤口创面极其特殊，边缘呈不规则灼烧状坏死，中心深部组织液化、碳化严重，伴有异常的甜腥腐臭气味。这种组织损伤模式……” 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词句，“非常罕见。既不同于高能爆炸物的瞬间高温冲击伤，也不同于强酸的渐进性腐蚀。更像是……某种兼具极寒与强腐蚀性的未知物质瞬间接触造成。而且，我们在伤口深处……发现了这个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，用镊子夹起一小片……极其微小的、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……碎屑！
那碎屑只有米粒大小，在物证袋里几乎难以察觉。但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，我清晰地看到——那是一种深沉的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绿色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、扭曲虬结的纹路！
青铜！是青铜巨棺上的碎屑！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！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！它……它竟然残留在我身体里？！在河眼深处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后，竟然还有棺椁的碎片嵌入了我的伤口？！
“这碎片材质非常特殊。” 王法医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，“初步检测密度极高，远超普通青铜合金。成分极其复杂，含有多种未知金属和非金属元素，年代测定……结果很混乱，初步判断……非常古老。而且……”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，“我们在之前几起命案死者的指甲缝里，还有案发现场遗留的泥脚印中提取的微量物质里……也发现了成分完全一致的金属碎屑！”
如同平地惊雷！
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！之前的命案？！黄老板？李站长？！他们身上也有这青铜碎屑？！那些泥脚印……是那个东西留下的？！它……它去过所有的地方？！它身上……带着青铜棺的碎片？！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，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！这哪里是线索？这分明是……指向我的死亡通缉令！那无处不在的东西，它用这棺椁的碎片，在所有案发现场……在所有死者身上……在所有指向死亡的泥脚印里……都留下了……我的“罪证”！
“陈默！” 刘队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巨大的压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！他猛地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几乎遮蔽了灯光，投下浓重的阴影！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，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！“解释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？！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？！那些死者身上的同种物质又是怎么回事？！你和最近这一系列离奇命案……到底有什么关系？！”
他的质问如同重锤，一下下砸在我的神经上！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！门口守卫的警员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警械，眼神更加警惕！
不能说！老于头的警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！说了……必死无疑！
可不说……这如山的铁证……这指向我的死亡标记……
巨大的矛盾、恐惧和窒息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！额头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。我死死咬住牙关，口腔里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，喉咙里却如同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只有眼神，充满了惊骇、茫然和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，死死地盯着刘队手中那个装着致命青铜碎屑的物证袋！
“说话！” 刘队的声音如同惊雷，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，在死寂的病房内炸响！
“……”
死寂。
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仪器单调的“嘀嗒”声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——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、带着锈涩感的摩擦声，突兀地从病房门口响起。
不是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而是……病房那扇厚重的、原本紧闭的、用于观察的……门上的小铁窗！
那扇只有巴掌大小、内外都有金属挡板的小铁窗……内侧的挡板……竟然……被无声地……推开了一条缝隙！
一只眼睛！
一只浑浊、布满血丝、瞳孔缩得极小、充满了无尽沧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了然的……眼睛！
正透过那条狭窄的铁窗缝隙……死死地、一眨不眨地……盯着病房内的……我！
是老于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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