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 “反对” 都是试探,试探你愿为心里的山水,扛住多少人间风雨。
深秋的风卷着槐树叶扑在西合院的朱漆大门上。
向南顺芸的父母刚迈进门槛,就被蹲在石凳上择菜的王大妈逮个正着。
竹篮里的白菜帮子还滴着水,王大妈己拉着顺芸母亲的手往影壁后躲。
“他婶子,您可算来了!那画画的哪配得上顺芸?上次我见他在菜市场赊萝卜,连两毛钱都掏不出来!”
顺芸父亲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,手里的藤箱 “咚” 地砸在青石板上 ——
那箱子里装着母亲连夜烙的桂花糕。
本是给未来女婿的见面礼,此刻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向南顺芸从东厢房冲出来,正撞见父亲把藤箱里的红绸包摔在石桌上。
包着的政府工作证滑出来,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中山装,胸前别着 “先进工作者” 的徽章。
“芸儿,你跟我们回广西”。
父亲的声音像桂北的冻雨,“马上和他断绝关系。这是组织部李科长的儿子,人踏实,家境殷实。”
向南顺芸的月白旗袍扫过石凳上的白菜叶,“扑通” 一声跪在父母面前,发髻上的玉簪磕在青砖上,发出细碎的响:“阿爸,阿母,我求求你们,别逼我。我和胡周幸福说好了,要在院里办个书画社,教孩子们画画……”
她的声音被哽咽打断,泪水滴在工作证上,晕开青年的眉眼。
母亲突然捂着脸哭起来,银镯子在腕间晃出寒光。
“芸儿,你要是不跟他分手,就别认我们这父母!去年你表哥娶了个唱戏的,现在日子过得像讨饭,我们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!”
胡周幸福的帆布包撞在垂花门上,正听见顺芸父亲的怒吼。
他冲进院子,看见顺芸跪在地上,旗袍的下摆沾着泥。
而石桌上的工作证旁,散落着自己送她的槐叶书签。
“伯父、伯母”。
他把画夹往石桌上一放,炭笔滚落出来,“我知道你们担心顺芸跟着我受苦,但请相信我。”
画夹里滑出张参展通知书,“我的《西合院的光》入选了。”
顺芸父亲抓起通知书往地上一摔:“你拿什么保证?就凭你那几张画?”
他的皮鞋碾过通知书上的 “获奖” 二字。
“我女儿要嫁的是能让她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,不是整天抱着画夹做梦的穷酸!”
三大爷在人群里咂嘴:“他叔说得对!男人得有正经营生。”
王大妈跟着点头:“上次顺芸给张二嫂补衣服,针线钱还是自己掏的!”
向南顺芸突然从地上爬起来,抢过胡周幸福的画夹翻到最后一页 ——
那是幅未完成的《未来》,画面上西合院的老槐树下。
她和胡周幸福正教孩子们调色,窗台上摆着母亲的雕花床榻缩小版,墙角的老井冒着热气。
“阿爸您看”。
她的指尖划过画中井栏上的刻痕。
“这是我们家老井的纹路,幸福特意照着我描述画的。他知道我想家,说以后要在院里挖口渗水井,种上广西的荔浦芋。”
胡周幸福突然从帆布包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六块磨得发亮的徽墨。
“伯父,这是胡开文的‘轻胶十万杵’,我阿爷靠它养大三个孩子。我虽没正式工作,但每月画扇面、写招牌能挣二十块,不比工厂学徒少。”
他把墨锭往石桌上一磕,“我可以写保证书,三年之内让顺芸过上好日子,否则不用你们赶,我自己走!”
顺芸母亲的哭声突然停了,看着画中那棵一半开槐花、一半挂荔枝的树,眼圈慢慢红了。
僵持到黄昏时,顺芸父亲突然抓起藤箱往门外走。
“给你三天时间,要么跟我们走,要么永远别回广西。”
母亲回头看了眼石桌上的画,终究没说一句话。
胡周幸福捡起地上的参展通知书,发现背面被顺芸父亲踩出个脚印。
向南顺芸摸着画中那口老井,突然笑了。
“我爸妈当年也反对过外婆嫁给外公,说外公开的书画铺会亏本。”
暮色漫进院子,赵大哥悄悄把一摞木板放在墙角。
“我看那书画社能成,这是我攒的木料,够打张画案了。”
一大爷的女儿端来两碗热汤面,碗底藏着两个荷包蛋:“顺芸姐,我相信你。”
胡周幸福把画夹抱在怀里,感觉帆布包沉甸甸的 ——
里面除了颜料,还有顺芸偷偷塞进来的桂花糕。
他看着向南顺芸在暮色里挺首的背影。
突然想起她画中那棵跨着南北的树,枝叶在风里摇摇晃晃,却始终牢牢扎根在泥土里。
而此刻,石桌上那六块徽墨在残阳里泛着光,像六颗沉默的星。
照亮了这对年轻人脚下那条布满荆棘,却通往希望的路。
向南顺芸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月白旗袍的下摆洇开一圈水渍,那是刚才父亲摔藤箱时溅起的泥水。
她抬头望着父母紧绷的脸,玉簪在发髻上微微颤动。
“阿爸,您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吗?您带我去漓江写生,说‘画画的人心里得有片自己的山水’。”
父亲的藤箱 “咚” 地撞在影壁上,锁扣弹开,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壮锦被面 ——
那是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。
“少提当年!”
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那时你画的是花草鱼虫,现在呢?为了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画匠,要跟家里断绝关系?”
母亲突然蹲下身,攥住向南顺芸的手,指腹着她腕间那道帮胡周幸福搬画架时蹭出的疤痕。
“芸儿,妈不是要逼你。上周你三姑来信,说李科长家的小子在南宁分了套两居室,厨房铺的是白瓷砖,冬天都有暖气……”
“妈!”
向南顺芸反握住母亲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疼。
“您去年摔断腿时,是胡周幸福背着您跑了三站地找医生;院里张二嫂孩子发烧,是他把准备买颜料的钱全掏出来挂号。他画的不是没用的画,是能暖人心的东西啊!”
胡周幸福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三幅装裱好的画。
第一幅是《广西老宅》,堂屋的八仙桌旁,父亲正教少年时的顺芸磨墨。
第二幅是《洪水夜》,母亲抱着雕花床榻的栏杆,父亲在搬书。
第三幅是《西合院的晨》,他和顺芸在老槐树下教孩子们扎竹蜻蜓。
“伯父伯母”。
他把画往石桌上摊开,墨香混着桂花香漫开来,“这是我用三个月的时间画的。我知道顺芸想家,所以我学画广西的山;我知道你们担心她受苦,所以我把每月画招牌的工钱存起来,这是存折。”
他掏出个牛皮小本,上面的数字歪歪扭扭,却一笔笔写得认真。
父亲的目光落在《洪水夜》上,喉结滚动了两下。
那年他为了抢《永乐大典》残卷,差点被冲走,是顺芸母亲用扁担把他勾了回来。
“画得再像”。
他的声音软了些,却依旧绷着。
“能当饭吃?能在她生病时递杯热水?”
“能!”
向南顺芸突然站起来,从胡周幸福的画夹里抽出张订单。
“这是文化馆订的三十幅《老北京胡同》,一幅八块钱,够我们请个保姆。
幸福说,等攒够钱就把南厢房租下来,一半当画室,一半给你们来住,我教邻居们绣壮锦,他教孩子们画画……”
母亲的眼泪突然砸在《广西老宅》的画纸上,晕开片水渍。
“傻姑娘,那白瓷砖厨房……”
“妈”。
向南顺芸替母亲擦掉眼泪,指尖沾着她鬓角的银丝。
“您当年嫁给阿爸,不也放弃了县城的洋楼,跟着他住这漏雨的老宅吗?您说过,心里暖,住草屋都舒坦。”
胡周幸福突然 “扑通” 一声跪在顺芸父母面前,帆布包滚到一边,露出里面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。
“伯父伯母,我给你们磕三个头。要是三年后顺芸跟着我掉一滴泪,我亲自送她回广西,这辈子不再见她。”
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,发出闷响,“但求你们让我们试试,就像当年你们不顾外公反对,试着重建被洪水冲垮的家。”
父亲看着地上的画,又看看女儿发红的眼眶,突然抓起藤箱往南厢房走。
“三天”。
他的声音从箱盖后传来,“我倒要看看,你们这‘心里的山水’,能不能种出实实在在的粮食。”
母亲连忙跟过去,经过顺芸身边时,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——
里面是六块桂花香皂,是她特意给未来女婿准备的。
暮色漫进院子,向南顺芸捡起地上的画。
发现《西合院的晨》里,胡周幸福偷偷画了只广西的画眉,正落在北京的槐树枝上。
“心里暖,住草屋都舒坦;心要是冷,金窝银窝也冻得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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