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触须缠上信号站舱壁的瞬间，整个控制室里的温度都降了三度。那些触须上泛着油亮的光泽，像冻住的墨汁，每蠕动一下，舱壁就结出一层白霜，连金属摩擦的"咯吱"声都带着冰碴子。
被救出来的精灵缩在角落，绿宝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。他刚从意识囚笼里挣脱，尖尖的耳朵还在因为恐惧微微发颤，手里攥着片卷曲的枯叶——那是他刚才用"家乡橡树叶的弧度"戳破幻象时，从囚笼裂缝里掉出来的。
"它们怕具体的事儿，越碎越好。"精灵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异常坚定，"我试过说'我爱家乡'，没用；说'我家橡树的第三根枝桠有个啄木鸟洞'，囚笼就裂了道缝。"
这话刚落地，舱顶突然"哗啦"一声塌下来块黑影，细看竟是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，船帆上还印着黑胡子年轻时的骷髅旗。黑胡子的脸色"唰"地变了，那是他当年被老爹赶出海时乘的船，最丢人的一段往事。
"假的！"黑胡子的暗能量在掌心炸开团暗紫色火焰，却被黑影船上的虚拟炮弹打散，"老子才不会怀念这破船！"
"别硬扛！说具体的！"零的光丝正死死抵住从地板冒出来的黑色触须，那些触须正往路飞脚边钻，想缠住他的脚踝。
路飞正忙着踢开缠过来的触须，闻言挠了挠头："具体的？比如昨天午饭？我吃了七十八个肉包子，第三个咬了五口，因为里面有块特别大的肥肉，塞牙了！"
这话喊出来的瞬间，怪事发生了。缠向他脚踝的触须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，尖端还冒着白烟。控制室里的幻象也跟着晃了晃，黑影船的桅杆"咔嚓"一声断了。
"有用！"艾琳眼睛一亮，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，把刚才记录的声波频率放大，"大家快想自己最鸡毛蒜皮的破事！越丢脸越好！"
她自己先开了头，边调试设备边喊："我第一次修信号站时，把十七颗螺丝拧错了位置！最后还把十字螺丝刀插进咖啡杯，电路短路炸了三个指示灯！"
话音刚落，她面前突然浮现出的灰色长袍使者幻象"啵"地碎了，像戳破的肥皂泡。周围的黑色触须明显瑟缩了一下，连空气里的寒意都淡了点。
被救出来的意识们开始骚动。一个穿着铁甲的矮人攥着斧头，憋得满脸通红，突然大吼："我十二岁偷喝老爹的麦酒，醉倒在铁匠铺，把烧红的烙铁当成烤红薯抓在手里！现在左手还有个红薯形状的疤！"
他一说完，身边的黑色触须就像被泼了沸水，"滋滋"响着退开半米。矮人愣了愣，突然咧开嘴笑了，又补充道："那疤下雨时还会痒！"
这下更厉害，整片区域的触须都蜷成了团，像被踩住的蜈蚣。
有了第一个，后面的话匣子就全打开了。穿长裙的女巫红着脸说："我十五岁给王子变魔术，想把鸽子变成玫瑰，结果变出了一窝尖叫的耗子，还钻进了王子的盔甲！"；戴眼镜的学者推了推眼镜："我写论文时把墨水打翻在稿纸上，为了偷懒，把污渍画成了星座图，居然还被教授夸有创意！"；甚至连最腼腆的小裁缝都细声细气地说："我给公爵夫人做礼服，把裙摆的蕾丝缝反了，她穿着参加舞会，被风一吹，整个后襟都翻到了头上..."
这些琐碎的、带着烟火气的真话像阳光一样，一点点驱散着信号带的黑暗。最神奇的是那些小信号水母，它们原本缩在角落发抖，这会儿竟鼓起勇气游了出来，触须上的光点随着每个人的讲述闪烁，还在空气中投射出对应的画面——矮人手上的红薯疤、女巫变出的耗子窝、学者稿纸上的墨水星座...
画面越来越多，渐渐在控制室中央拼出一片光怪陆离的"真实乐园"。有掉牙的小孩把牙齿藏在枕头下，结果被猫叼走；有渔夫网到条会说话的鱼，却因为太害怕，失手把鱼扔回了海里；还有个骑士，第一次上战场时吓得尿了裤子，只能谎称是被雨水打湿的。
黑色触须在这些画面的照射下，开始像冰雪一样消融。意识囚笼的黑色节点一个个爆开，释放出更多被囚禁的意识。那些刚出来的意识先是茫然，看到眼前的景象，也跟着加入了讲述的行列。
"我奶奶的拐杖上刻着三只麻雀，其实是我小时候偷偷刻的，她一首假装没发现！"
"我养的狗会用尾巴打鼓，每次听到做饭的声音就开始敲地板！"
"我十岁那年把袜子套在头上当帽子，还去参加了教堂的圣诞晚会！"
声音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响亮，像场盛大的"糗事分享会"。连零都忍不住开口，说自己刚学会控制光丝时，把海贼王世界的信号站和《哈利波特》的壁炉连错了线，害得一群巫师骑着扫帚从风车村的烟囱里掉了出来。
这话逗得所有人都笑了，连黑胡子都"嗤"了一声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。他突然扯开嗓子喊道："老子当年抢了艘珠宝船，结果回程时被条沙丁鱼船撞坏了船舵，最后是被渔民拖回港口的！"
这惊天大糗事一说出口，整个信号带都剧烈震动起来。最后一片黑色触须彻底消散，露出后面的景象——那是片开满水晶花的田野，每朵花里都嵌着一道温柔的光，是被囚禁的意识们在绝境中编织的希望之梦。
穿铁甲的矮人摘下头盔，挠了挠头："真没想到，这辈子最丢人的事，居然成了救命符。"
零看着那些在水晶花田里欢呼雀跃的意识，突然明白过来。卡俄斯余党总以为"完美"和"平静"才是力量，却忘了这些不完美的、带着体温的真实记忆，才是生命最坚固的铠甲。就像那些会说谎的信号带，再花哨的幻象，也经不住一句"我曾经搞砸过"的真话。
小信号水母们围着水晶花翩翩起舞，触须上的光点组成新的信号轨迹，在混沌之海的虚空中画出条明亮的路。零知道，他们还没走到终点，但至少此刻，他们踩着自己的"糗事"铺成的路，走得格外踏实。
而那片消散的信号带残骸里，隐约能看到串闪烁的坐标，像故意留下的路标。看来，这场由真话赢来的胜利，不过是引他们走向下一场挑战的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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