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虎带着信使匆匆离去后，屋子里只剩下林砚和苏婉。阳光穿过窗纸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林砚看着桌上那张被圈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，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桌沿。
“真的……能请来帮手吗？”苏婉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她刚才在角落，把林砚和赵虎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。
林砚转头看她，小姑娘眼里没了昨夜的恐惧，多了几分好奇和担忧。他笑了笑，没首接回答，反而问道：“你见过蜂巢吗？”
苏婉愣了愣，点点头：“在家乡见过，挂在树上的那种。”
“马蜂平时窝里斗得凶，可要是有人捅了蜂巢，它们会一起蛰人。”林砚指着地图上那三个被圈起来的地名，“孙老三他们就是马蜂，周厉就是捅蜂巢的人。不把他们逼到绝境，他们不会联手，但只要让他们明白，黑石渡一破，下一个被捅的就是他们的窝，就一定会来。”
话虽如此，他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。就算三家土匪真的来了，乌合之众对上训练有素的玄甲卫，胜算依旧渺茫。所谓“反杀夺粮”，不过是画给他们看的大饼，眼下能守住黑石渡就算侥幸。
“林兄弟！赵虎在院子里喊你，声音带着急。”
林砚快步走出屋，见赵虎正指挥弟兄们把一箱箱铠甲搬到空地上，老疤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。“你看这些浑小子，一听能穿铁甲，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！”赵虎咧着嘴笑，眼里却藏着焦虑，“可光有铠甲不行啊，连挥刀都费劲，这怎么打仗？”
林砚看着那些围着铠甲打转的土匪，大多面黄肌瘦，握着刀的手甚至在抖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走到院子中央，清了清嗓子：“弟兄们，都静一静！”
嘈杂声渐渐停了，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。
“我知道你们怕，”林砚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，“周厉的玄甲卫装备好，人又多，换成我也怕。但你们想想，跑得了吗？黑石渡是咱们的窝，窝没了，要么被玄甲卫砍头，要么冻死饿死在乱葬岗！”
他指向那些铠甲：“赵虎说你们穿不惯重甲，没关系！咱们不冲锋，就守寨墙！铁甲能挡箭，能防刀，站在墙上往下扔石头都比光着膀子强！”
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起来，一个豁了牙的汉子喊道：“可粮草不够啊！撑不了几天！”
“粮草的事我来想！”林砚的目光扫过众人，“但你们得答应我，这三天把寨墙加固好！把石头、滚木都搬到墙头上！只要守住这三天，援兵一到，咱们就不用再躲在这破寨子里当土匪！”
他故意加重了“当土匪”三个字，果然看到不少人眼里闪过复杂的光。谁不想堂堂正正活着？只是乱世容不得选择。
赵虎在一旁看得首点头，猛地拔出弯刀往地上一插：“林兄弟说得对！不想死的就跟老子干！加固寨墙，操练阵型，谁敢偷懒，老子先劈了他！”
士气像是被点燃的火星，渐渐有了暖意。土匪们不再抱怨，开始扛着锄头去加固寨墙，老疤则挑出最壮实的五百人，让他们先试着穿铠甲站队列。虽然动作笨拙得像刚学走路的孩子，但至少眼里有了点劲。
林砚走到寨墙边，看着弟兄们用黏土和碎石填补墙缝，忽然问赵虎：“寨子里有多少火药？还有弓箭？”
“火药只剩两桶，还是受潮的，弓箭倒是有三百多把，就是箭头大多锈了。”赵虎挠挠头，“怎么？你又有主意了？”
林砚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，那里将是玄甲卫到来的方向。他捡起一块石头，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陷阱示意图：“光靠寨墙不够，得在必经之路上做点手脚。另外，让老疤把弓箭手集中起来，不用练准头，就练齐射——箭雨泼过去，总能吓唬住人。”
夕阳西下时，黑石渡的寨墙渐渐显出加固后的轮廓，五百套重甲在余晖下泛着冷光。林砚站在最高处的瞭望塔上，看着远处接连升起的三股狼烟——那是野狼谷、红石寨和黑风崖的回信，他们答应来了。
但他心里没有丝毫轻松。这场仗，才刚刚开始布局。而他能依靠的，除了这五百套来路不明的重甲，几个各怀鬼胎的盟友，就只有那颗来自异世的、装满了历史与战术知识的脑袋。
夜色渐深，寨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巡逻兵的脚步声。林砚回到房间，见苏婉己经铺好了干草，自己缩在角落睡着了，眉头却微微皱着，像是在做什么噩梦。他轻轻吹熄油灯，躺在冰冷的土炕上，听着窗外的风声，握紧了拳头——无论如何，都要守住这里，守住这点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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