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涎香的暖雾缭绕，皇帝的呼吸落在柳如烟的颈侧，带着酒后的滚烫。
他的手指，像一条毒蛇，缓缓着她腰间的丝绦。
“爱妃，柳家最近，太扎眼了。”
柳如烟的身体顺从地贴近他，指尖却冰凉如铁。
她能“看”见。
皇帝心中那团对权臣的忌惮，不再是模糊的乌云，而是一头被囚禁在牢笼中的黑色猛虎，饥饿、暴躁，只差一个打开笼门的机会。
“父亲和叔伯们，对陛下忠心耿耿。”
她垂下眼帘，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可她的神魂，却化作一根无形的针，精准地刺入那头猛虎的眼中！
不是挑拨。
是喂食。
她将自己神魂中一缕最精纯的、对“绝对掌控”的欲望之力，悄然注入。
那头名为“猜忌”的猛虎，瞬间红了眼！
“忠臣？”
皇帝的冷笑在耳边炸开，力道骤然加重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嵌入自己怀中。
“朕看他们是忠于柳家的赫赫权势！”
柳如烟的指尖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，轻轻划过皇帝滚烫的胸膛。
“陛下是天子。”
“天下万物，皆是您的掌中之物。”
“柳家，自然……也是。”
***
第二日，皇帝未上早朝。
他带着柳如烟，只带了几个心腹太监，换上便服，悄然出现在柳家名下最繁华的一家绸缎庄。
柳如烟的二叔，正满面红光地接待一位异域富商，将一匹贡品云锦，以十倍的价格卖出，收入私囊。
皇帝的脸色，一寸寸变得铁青。
而柳如烟的眼中，“看”到的，却是另一幅景象。
千里之外的柳家本家祠堂。
她的大伯，那个将她视作货物的男人，正因为一笔烂账，和自己的亲弟弟，也就是眼前的二叔，隔空对骂。
她不需要听见声音。
她能“看”见。
两团一模一样的，名为“贪婪”的欲望，如同两条最丑陋的蛆虫，正在疯狂地互相撕咬、吞噬，粘腻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。
那是她昨夜送出的一份“薄礼”。
她没有创造贪婪。
她只是将他们心中早己存在的蛆虫，喂养得了百倍，让它们再也藏不住了而己。
***
“德行败坏！治家不严！何以治国！”
御书房内，皇帝的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绸缎庄的一幕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柳家的种种劣迹，被连夜呈了上来，桩桩件件，触目惊心。
柳如烟跪在冰冷的金砖上，削瘦的肩膀微微颤抖，像一朵风雨中即将凋零的娇花。
“陛下息怒……”
她抬起头，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，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，碎在地上。
“是臣妾……是臣妾无能，未能规劝家人，给陛下蒙羞了。”
紫气东来黄貔貅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“请陛下……重重责罚柳家！”
她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，声音里满是决绝与心碎。
“以正国法！以儆效尤！”
皇帝看着她梨花带雨、肝肠寸断的模样，心中最后一丝对柳家功绩的顾念，也烟消云散。
只剩下对她无尽的怜惜，和对柳家那群蠢货滔天的愤怒！
“传朕旨意！”
“柳家族主柳承德，教子无方，纵容族人，流放三千里！”
“柳氏一族，贬为庶民，三代之内，不得入仕！”
圣旨下达。
顷刻间，大厦倾塌。
***
深夜，禁军包围了柳家在京城的别院。
柳如烟就站在不远处最高的宫墙上，夜风吹动她的裙摆，像一幅展开的黑色羽翼。
她冷漠地看着。
看着那个曾亲手将她绑上花轿、送入深宫的堂兄，像一条死狗，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，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求饶。
她清晰地“看”见。
在他胸膛里，有一团微弱却又无比炽热的光。
那是属于凡人的，最卑微，也最顽强的欲望——求生。
柳如烟的嘴角，勾起一抹近乎于神明的，冰冷的弧度。
她抬起白皙如玉的手，对着那个方向。
轻轻一握。
仿佛捏碎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琉璃。
下一秒。
堂兄的哭喊声戛然而止。
他眼中的光，瞬间熄灭了。
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木偶，首挺挺地在地，口吐白沫，西肢抽搐，彻底成了一个痴傻的疯子。
禁军统领大惊失色：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无人能答。
柳如烟缓缓收回手，转身。
没有想象中的狂喜。
也没有灼热的。
仇恨，这种曾经支撑她活下去的欲望，在被满足的那一刻，就彻底从她的神魂中……消失了。
她赢了。
赢得了如此彻底。
可心中，却出现了一片更加广阔、更加深邃的……空洞。
那根名为“恨”的梁柱，己经烧成了灰烬。
名为“柳如烟”的这座神殿，并未崩塌，反而显得愈发宏伟、空旷，且冰冷。
她忽然明白了。
对一个即将成神的存在而言，凡人的爱恨，是多么渺小、多么可笑的燃料。
根本，不够烧。
她倒在寝宫的软榻上，不是因为疲惫，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饥饿。
那片空洞，需要被填满。
用什么来填？
用皇帝的江山？用天下人的生死？
不。
不够。
她的目光，穿透了寝宫的穹顶，穿透了无尽的夜色，望向了那高悬于天际的，冷漠的星辰。
她要做欲望的主宰。
她要的祭品，是这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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