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宫的暖香，浓得化不开，像是无数人痴缠的欲望凝结成了实质。
柳如烟斜倚在软榻上，一身薄纱，雪白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冷玉般的光。
小皇帝跪坐在榻边的地毯上，双手捧着一碗汤药，眼圈通红，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幼兽。
“娘娘，喝药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，小心翼翼地将碗递过去。
柳如烟没有接。
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的指尖上，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亿万生灵欲望洪流滚过的触感。
那是一种极致的充盈，也是一种极致的空洞。
她终于抬眸，看向小皇帝。
“陛下，怕本宫死了？”
小皇帝浑身剧颤，猛地摇头，眼泪终于失控地滚落。
“朕不怕！朕怕娘娘不要朕了！”
这话语，不似君臣，倒像是信徒被神明抛弃时的哀鸣。
柳如烟笑了，那笑意带着一丝冰冷的愉悦。
她伸出手。
没有去拿药碗，而是用指腹勾起了小皇帝的下巴，强迫他抬起头。
他的脸涨得通红，呼吸急促，眼神里是混杂着恐惧的、毫无保留的迷恋。
“只要陛下听话，”她的指腹轻轻着他稚嫩的皮肤，声音魅惑如丝，“本宫，就永远是你的。”
这几个字，像一道滚烫的烙印，深深烫进了小皇帝的灵魂。
他不再颤抖，眼中只剩下焚烧一切的狂热与忠诚。
柳如烟这才收回手，端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，一饮而尽。
苦涩的药汁让她微微蹙眉，却也让她从那种神魔交织的飘忽感中，重新坠回了人间。
“去吧。”
她挥了挥手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。
“去批阅奏折，去做一个……让本宫满意的皇帝。”
小皇帝如蒙大赦，又带着无尽的眷恋，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。
殿门合拢的瞬间。
柳如烟脸上的笑意，寸寸冰封。
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虚感，如同最深沉的潮水，瞬间将她淹没。
那不是寻常的孤独。
而是一种被亿万生灵的欲望洪流冲刷过后，留下的、绝对的真空。
她成了这些欲望的载体，也成了这片真空的唯一容器。
仅仅是吞噬，只会让她最终变成和寂灭天一样的怪物，一个填满了杂质的“无”。
她不要。
欲望不是用来熄灭的。
欲望，是用来统治的。
她要的，不是一片死寂的疆土，而是一个永远沸腾、永远为她而沸腾的欲望帝国！
“来人。”
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，是如今的内阁首辅，张敬。
他跪伏在地，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地砖，姿态谦卑到了极致。
“娘娘。作者“紫气东来黄貔貅”推荐阅读《媚骨摄政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”
“本宫要你，设立一个新衙门。”柳如烟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张敬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紧。
“臣，遵旨。”
“这个衙门，不入六部，独立于所有官署之外。”
柳如烟缓缓坐首身体，薄纱从肩头滑落，露出刀锋般优美的锁骨。
“就叫……‘司欲司’。”
“司……欲司？”
张敬愕然抬头，喉结滚动，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困惑。
“没错。”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，“司欲司，不掌财政，不问刑名，不理兵戈。”
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张敬的头骨，看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野望。
“它只掌管一样东西。”
张敬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“人心。”
轰！
张敬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，一股寒意从脊椎炸开，瞬间席卷全身！
随之而来的，却是前所未有的、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狂热与兴奋！
这不是权术！
这是神术！
他将不再是凡间的宰相，而是新世界的神官！
柳如烟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，如同神谕。
“本宫要你，为大乾的每一位子民，都量身打造一份永不满足的渴望。”
“让农人永远追逐下一季的丰收。”
“让工匠永远痴迷于更精巧的造物。”
“让读书人永远渴求那不存在的千古文章。”
“让他们的欲望，像火焰一样永远燃烧，但火焰的高度，由本宫来定。”
“让他们的欲海，永远波涛汹涌，但潮汐的方向，由本宫来指引！”
张敬匍匐在地，身体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。
“臣……领旨！”
他的声音沙哑，用尽全身力气，重重叩首！
……
数日后。
大殿之上，接壤陈国的使臣跪伏于地。
他带来的不是议和的国书，而是一份用血写成的“归附请罪书”。
使臣抬起头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，高声喊道：
“我王与陈国上下，日夜渴慕天朝圣光，悔不当初，不愿再做化外之民！”
“恳请娘娘垂怜，将陈国纳入大乾版图，我等甘为娘娘马前一卒，万死不辞！”
他们不是来谈判的。
他们是来朝圣的。
仿佛并入大乾，是他们与生俱来、最光荣的宿命。
柳如烟高坐于王座之上，俯瞰着这因她一念而沸腾的天下，享受着这极致的权力。
她的意志如水银泻地，无声无息地覆盖着整个己知世界。
然而，夜深人静时。
那被她强行压下的、属于亿万生灵的空虚，依旧如跗骨之蛆，提醒着她。
她正在离“人”越来越远。
却也……离“神”越来越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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