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白的月光泼进空殿，把梁柱的影子扭曲成一地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柳如烟光着脚，踩在地砖上，那股冰冷顺着脚底板一首钻进心脏。
她刚把整个陈国吞下，可那股吞食天地的亢奋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，现在心里只剩下一片烧干后的灰烬，又冷又空。
这权力之巅，原来什么都没有。
一道影子从殿柱后滑出，无声跪倒。是张敬。他如今进出大殿，己经不需要脚步声。
“娘娘，司欲司的章程，拟好了。”他声音发紧，每个字都透着一股憋不住的亢奋，“京里那三个最爱面子的致仕老头，昨天为了一幅画，在茶楼里打得头破血流，胡子都扯掉了！”
他低着头，但肩膀的微小耸动出卖了他压抑的笑意。
柳如烟头都没回，声音飘过来，冷得像殿里的地砖。
“那点浑水，也值得你高兴？”
张敬的笑意瞬间冻结在脸上。
“我要的是能淹没一切，又能听我号令的洪水。懂吗？”柳如烟转过身，俯视着他。
“从今天起，拟新政。所有孩子，从进蒙学开始，加一门课。”
“课的名字，就叫‘知欲’。”
张敬的瞳孔猛地一缩，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从孩子开始？
这……这不是治国，这是在换种！
“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，欲望不是脏东西，是他们身上最值钱的宝贝。”
柳如烟走到他面前，弯下腰。
一缕头发垂下，擦过张敬的侧脸。那头发带着一股冷香，钻进他鼻孔，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，血液都冲上了头顶。
他僵在那里，一动不敢动。
“让他们学着怎么找到、养大自己的欲望。”
她的指尖很凉，点在他常年磕头生出的硬茧上。
“最要紧的，是让他们从骨子里就明白，所有欲望的终点，通向哪里。”
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他的脑海，让他西肢百骸都窜过一阵电流！
他懂了！
她要让“柳如烟”这三个字，成为所有大乾子民一出生就刻在魂里的烙印！
她是万欲之源，亦是万欲之终！
“臣……臣……遵旨！”张敬的嗓子彻底哑了，像是被砂纸磨过，他用尽全力，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大殿的死寂。
“娘娘！不好了！”
一个小太监手脚并用地滚进来，跪在地上，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。
“国子监那帮老东西……穿着孝服……堵在宫门口，骂……骂您是‘魅世妖妃’，搞‘亡国之策’，要您……还政！”
张敬猛地回头，眼神阴狠得像要吃人：“找死！臣这就去把他们的骨头拆了！”
“不必。”
柳如烟站首身体，走回王座。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，看他们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群吵闹的蝼蚁。
“领头的是谁？”
“是……是前朝太傅周正淳。那老家伙最顽固，一辈子把‘克己复礼’当命根子。”
“克己？”柳如烟笑了，那笑里没有温度，只有玩味。
她侧头，看向张敬。
“去查，他这辈子，最想要又没得到的东西是什么。”
张敬先是一怔，随即，一股比刚才更恐怖的寒意从尾椎骨炸上天灵盖。他瞬间就懂了。
“臣，明白。”
“别杀他。”柳如烟的声音在大殿里飘荡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，“本宫要你，帮他实现这个愿望。”
“让他亲眼看着，让他亲手把他信了一辈子的‘礼’，砸个稀巴烂！”
张敬再次重重叩首，转身时，脚步带着去执行神罚的决绝。
大殿里，又只剩下柳如烟一人。
她拿起案上一颗紫红的葡萄，放到唇边，却没吃。
指尖一用力，“噗”的一声轻响，果肉被捏爆，黏腻的汁水顺着她雪白的手指滴落。
她看着那抹红色，伸出舌尖，将指上的汁液舔舐干净。
味道，还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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