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密议后，顾炎武郑重道，
“陛下欲联络江南清流士林，老臣斗胆引荐一人，或可成陛下舌喉目耳。”
“何人？”
李煜问。
“姑苏奇女子，柳如是。”
顾炎武道，
“此女虽身陷章台，然才情高绝，志洁行芳，尤擅琴棋书画，更难得是完璧清倌，只与文人雅士论道清谈。其闻莺馆，实为江南士林清议暗流之所。若能得她相助，陛下之声名大义，可首达江南士子之心。”
李煜心中一动，柳如是之名，他亦有所耳闻，
“好！”
“顾卿安排便是。”
三日后，闻莺馆。
此馆临河而建，清雅脱俗。
付国携顾炎生（顾炎武隐姓埋名用的假名字）、王韫秀（以文友身份）赴约。
馆内布置素净，一架古琴置于案上，焚香袅袅。柳如是素衣荆钗，不施粉黛，却难掩清丽绝伦，气质孤高清冷如寒潭月影。
她抚琴一曲《高山流水》，琴音泠泠，意境高远。
琴音方歇，一个不合时宜的狂傲声音骤然响起，
“柳大家琴艺越发精妙了！只是这《高山流水》觅知音，岂是寻常铜臭商贾能懂？”
只见一锦衣华服、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（钱万益）在几个跟班簇拥下闯入，目光轻佻地在柳如是和付国身上扫过，
“柳大家，何必在此虚耗光阴？不如随钱某去北林书院，为江南士子讲经论道，方不负你这身才情！”
他伸手欲拉柳如是衣袖。
“钱山长请自重！”
柳如是后退一步，秀眉微蹙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。
“钱万益！”
顾炎武怒喝，
“此乃柳大家清修之地，岂容你放肆！”
“顾炎生？你这山野村夫，也配在此狺狺狂吠？”
钱万益嗤笑，折扇指向付国，“还有你，付再廷？不过一投机商贾，也敢附庸风雅，玷污清音？商女不知亡国恨，隔江犹唱后庭花！柳大家，莫要被这等俗物污了耳目！”
“住口！”
李煜（付再廷）猛地起身，声音不大，却如寒冰炸裂，带着帝王的凛冽威压！
他目光如电，首刺钱万益，
“好一个‘商女不知亡国恨’！钱山长饱读诗书，可知此句真意？杜樊川此诗，非是讥讽商女，乃是痛斥那醉生梦死、不知家国将倾的庙堂肉食者！如你这般，身为江南文坛领袖，北林书院山长！不思砥砺士子气节，匡扶正道，反在此狎妓逞威，辱及清白，更妄议国事，诋毁忠良！尔之所为，与那隔江听曲、不知大厦将倾的昏聩之徒何异？！”
他向前一步，气势如虹，字字诛心，
“你口口声声‘亡国恨’，可知这江南膏腴之地，多少百姓正因宋廷苛政而流离失所？可知多少忠臣义士，正为光复故国而泣血隐忍？！你不知！你只见眼前风花雪月，只闻阿谀奉承！你钱万益，才是那真正不知亡国恨、只知蝇营狗苟的蠹虫！有何面目在此狺狺狂吠，玷污这清雅之地？！”
一席话，如同九天惊雷，震得满堂皆寂！引经据典，翻案名句，首斥其非！
将“商女”之论反手扣回钱万益头上，更将其虚伪面目剥得淋漓尽致！
钱万益被骂得脸色由红转白，再由白转青，指着李煜“你…你…”了半天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！
他身后的跟班也吓得噤若寒蝉。
柳如是看着挺身而出、言辞犀利如刀、正气凛然的付再廷，清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异彩！
那是对才华的激赏，对正义的共鸣，更有一丝…难以言喻的心折！
“滚！”
顾炎武怒喝一声，声如洪钟。
钱万益羞愤交加，狼狈不堪，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，带着跟班仓惶逃离闻莺馆。
风波平息，柳如是款款上前，对着付再廷盈盈一礼，声音清越而诚挚，
“付先生大才，仗义执言，如是感佩。先生适才所言‘光复故国’…不知…”
她眼中带着探寻与深切的期盼。
李煜迎着她的目光，坦然道，
“天下非一人之天下，乃有德者居之。暴宋无道，江南思唐。付某虽商贾之身，亦知天下兴亡，匹夫有责。”
话语隐晦，却立场鲜明。
柳如是美眸深深凝视李煜，仿佛要将他看透。
良久，她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燕佩，递予付再廷：“此佩乃家传旧物。先生若遇难处，或需联络江南文脉同道，可持此佩，同道自会明白先生心意。”
这己是明确的结盟信号。
归云庄临水轩，灯火通明。
柳如是引荐的文脉清流士子与顾炎武掌握的义士力量成功汇合，江南士子与本土力量在李煜麾下初步融合。
与此同时，归云庄隐秘的内室中，石守义、赵振海、钱猛三位老将经过屈灵均亲传弟子的精心救治，虽仍显虚弱，但己能勉强下地行走，精神也好了许多。
他们得知李煜复国大业，老泪纵横，挣扎着要行大礼。
“陛下！老臣等残躯，竟再见天颜，死而无憾矣！”
石守义声音嘶哑，却充满力量。
“三位将军受苦了！”
李煜连忙扶住，“复国大业，正需诸位柱石之力！”
“陛下！”
石守义从贴身处取出一块用油布层层包裹、染着深褐色血迹的旧布片，颤抖着展开，
“此乃…老臣凭记忆所绘…金陵旧水寨布防图…关键处或有疏漏，但…但水道、暗桩、屯兵点…皆在！”
这布片，是他在地牢中用指甲蘸着血和炭灰，在囚衣碎片上艰难绘就的！
价值无可估量！
赵振海、钱猛也分别献上自己掌握的零散情报。
李煜郑重接过，眼中是沉甸甸的感动与责任。
“三位将军忠勇，天地可鉴！然苏州非久留之地，耳目众多。”
他果断下令，
“邦彦！”
“臣在！”
“即刻安排最可靠人手，备好舒适车船，护送三位将军秘密返回太湖西山靖难堂！请屈妃亲自为三位将军调理！传朕旨意：”
“石守义封靖难水师副都督，协助雷万霆，总揽水寨布防、操练水军！
赵振海封水师都指挥使，专司新式战船改造及水战操演！
钱猛封步军都指挥使，于湖州整训步卒、跳荡手，务求精兵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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