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宇在晨曦微露时，被窗棂上冰层裂开的细微声响悄然唤醒。
卧室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，一道明亮的晨光如利剑般斜斜地切入屋内，在地板上投下一条亮晃晃的光带，仿佛为静谧的房间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。他微微侧身，看向枕边熟睡的苏瑶。她的脸颊深深地陷在蓬松柔软的羽绒枕里，那长长的睫毛犹如沾了晨露的蝶翼，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，而她的呼吸声轻柔而匀净，恰似檐下悄然融化的雪水，透着一种宁静的美。
昨夜的煤炉在不知不觉中灭了半截，室内的温度也随之降低了些许。陈宇轻手轻脚地起身，缓缓套上厚棉袄，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。当他经过客厅时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台上的那株蜡梅上。只见昨夜的积雪己然融化了大半，蜡梅的花瓣愈发舒展，宛如一位优雅的舞者尽情绽放着身姿。那冷冽的花香顺着微敞的窗户悠悠飘进，与清晨独有的清冽空气相互交融，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鼻腔，让人不禁鼻尖发痒。
炉膛里还留存着一些星星点点的余烬，散发着微弱的红光。陈宇小心地添上两块新煤，然后拿起铁钎子轻轻拨弄了几下。刹那间，火星子如同活泼的精灵般噼啪乱窜，映照得他的手背泛起温暖的红晕。铝壶里盛着的是昨夜特意晾好的水，他将水缓缓倒进炉子上的搪瓷锅，接着又从柜子里翻找出苏瑶前几天购置的桂圆干，抓了满满一把轻轻地扔进锅里。
“醒了？”苏瑶那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。陈宇回头望去，只见她裹着一件厚厚的毛毯，头发有些凌乱地翘着，宛如一只刚从温暖巢穴中探出头来的小兽，透着一股慵懒而可爱的气息。她正踮起脚尖，好奇地往锅里张望着，不经意间，毛毯悄然滑落，露出里面浅粉色睡衣的领口。
“再等会儿就好，”陈宇赶忙伸手，将毛毯往上拉了拉，细心地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，“加了桂圆和红糖，昨天你不是说有点手脚凉嘛。”
苏瑶微微往他身边凑近了些，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后背上。虽然棉袄的布料略显粗糙，但却丝毫阻挡不了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。“王婶他们走的时候，是不是把围巾落这儿了？”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“深绿色那条，上面绣着玉兰花的。”
“嗯，我收在玄关的柜子上了。”陈宇一边往灶里添了根柴，一边回应道，“等会儿吃完饭，我们顺道给她送过去。昨天小宝吵着要看动画片，王婶走得急，估计是落下了。”
锅里的水在火焰的舔舐下，渐渐开始冒起丝丝热气，桂圆的甜香也随之缓缓弥漫开来。苏瑶静静地看着他握着铁钎的手，只见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这双手，在去年冬天还曾缠着厚厚的绷带。那时，他去画室取画，楼下的冰面异常湿滑，为了护住珍贵的画框，他的手重重地撑在地上，擦破了一大块皮。那段日子，她天天给他换药，嘴里骂他不小心，眼泪却掉在绷带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陈默他们昨晚住哪儿了？”她忽然开口问道。
“在附近找了个旅馆，”陈宇轻轻放下铁钎，转过身来，温柔地扶着她的胳膊，往客厅走去，“他说今早要带林溪去看冰雕，还特意叮嘱我们不用等他们吃早饭。”
客厅的沙发上还保留着昨夜热闹的痕迹：王婶织了一半的毛衣随意搭在扶手上，小宝的玩具车歪在地毯角，茶几上散落着几个瓜子壳。苏瑶伸手用纸巾将瓜子壳一个个捏起来。“其实可以让他们住这儿的，”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过意不去，“打地铺也行啊，大家挤一挤，也挺热闹。”
“他们年轻人，说不定想单独待着。”陈宇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再说，林溪第一次来，住家里怕是会拘谨。”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，外面的冷空气涌进来，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，“雪停了，太阳也出来了，等会儿出去走走？”
苏瑶凑到窗边，远处的屋顶覆着薄雪，在阳光下亮晶晶的，像撒了层糖霜。路两旁的树枝挂着冰凌，风一吹发出叮咚声，像有人在弹玻璃琴。“好啊，”她眼睛亮起来，“顺便去趟书店吧？我想买本新的水彩教程，上次看的那本缺货，不知道现在补上了没。”
“行。”陈宇应道，目光落在她冻红的鼻尖上，“把那件厚羽绒服穿上，帽子上有毛领的那件，外面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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