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，苏晴的睫毛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沉重。她费力地睁开眼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晶灯折射出的破碎光斑，像无数把锋利的玻璃碴，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“水……”她沙哑地开口，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滚烫的砂纸。三天前在仓库里被赵峰踹的那一脚，此刻还在小腹深处隐隐作痛，像揣着块正在融化的冰。
没有人回应。周围的喧闹声像潮水般涌来，有男人的怒吼，有女人的尖叫，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脆响。苏晴转动眼珠，看到几个穿警服的人正用力按住一个挣扎的股东，那人的皮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弧线，离她的担架只有不到半米。
“让开！都给我让开！”
赵峰的声音突然炸响，像根烧红的铁丝戳进苏晴的耳膜。她猛地偏过头，看见那个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可靠的男人，此刻正被两个刑警按在地上。他昂贵的定制西装被撕开一道大口子，露出里面青紫的瘀伤——那是刚才被愤怒的股东们打的。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，嘴角挂着血丝，眼神里的凶狠像要吃人。
“赵峰……”苏晴下意识地伸出手，指尖却在半空中僵住了。
舞台背景墙上的LED屏不知何时切换了画面。原本播放赵峰行贿证据的屏幕，此刻赫然出现了一张高清照片：五年前的办公室里，她穿着林辰送的那条香槟色连衣裙，正低头数着一沓厚厚的现金，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。照片下方标注着日期和金额——2018年6月15日，五十万，那是赵峰分给她的第一笔“封口费”。
“不……”苏晴的呼吸骤然停止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她蜷缩起来。她想起来了，那天林辰正在外地出差，赵峰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，把钱放在她面前，说：“只要你在法庭上咬他一口，以后这样的钱，有的是。”
她当时是怎么说的？好像是娇笑着扑进他怀里，说：“峰哥，你可不能骗我。”
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切换，像一场迟来的审判：
- 她在奢侈品店刷卡的凭证，账单上的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，付款账户是赵峰用她弟弟名义开的空壳公司；
- 她和赵峰在马尔代夫度假的合影，背景里的游艇上印着启程科技的logo，那是用公司公款租的；
- 她亲手将一份伪造的“林辰挪用公款”的流水单交给赵峰的侧脸，睫毛上还沾着刚哭过的泪珠——那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整整三个小时的“委屈”。
最后一张照片，是她站在林辰父母墓碑前的样子。穿着一身黑裙，手里捧着白菊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哀伤。照片拍摄于去年的忌日，她以为没人看见，却不知林辰就躲在不远处的松柏后，把她假惺惺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啊——！”
苏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，像被踩住尾巴的猫。她猛地从担架上坐起来，输液针管被扯断，回血顺着透明的塑料管往上爬，像条红色的小蛇。她疯了一样去抓屏幕，指甲在坚硬的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留下几道惨白的痕迹。
“不是的！不是这样的！”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黑板，“是他逼我的！是赵峰逼我的！”
台下的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，纷纷调转镜头对准她。闪光灯疯狂闪烁，把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照得纤毫毕现——精心描画的眼线被泪水冲成两道黑痕，假睫毛掉了一半挂在眼睑上，嘴角还沾着刚才急救时医生喂的葡萄糖水，黏糊糊的像条虫子。
“苏女士，您说的‘他’是谁？是赵峰吗？”
“这些钱是赵峰主动给您的，还是您索要的？”
“您在法庭上作伪证的时候，知道这会让林辰被判十五年吗？”
记者们的提问像冰雹一样砸过来，苏晴抱着头蹲在地上，昂贵的鱼尾裙被自己踩出几个黑脚印。她突然抓起掉在地上的高跟鞋，朝着最近的一个摄像机砸过去，尖叫道：“别拍了！不准拍！”
摄像机被砸得歪向一边，镜头盖磕在舞台边缘，发出一声脆响。那个年轻的摄像师愣了一下，随即愤怒地喊道：“你干什么？！”
“是他逼我的！都是赵峰的错！”苏晴像是没听见，只是重复着这句话，声音从尖利逐渐变得嘶哑，“他说林辰那个穷酸样根本配不上我，他说只要林辰倒了，公司就是我们的，我们就能一辈子过好日子……”
“他还说林辰的父母就是两个老顽固，死了才干净，省得碍事……”
“是他！都是他策划的！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一时糊涂……”
她一边说一边爬向赵峰，像条濒死的鱼。赵峰被刑警按在地上，听见这话突然剧烈挣扎起来，铁链在地板上拖出火星：“你放屁！苏晴你个贱人！是你自己贪慕虚荣！是你主动勾引我的！”
“我没有！”苏晴扑到他面前，指甲狠狠掐进他的胳膊，“是你给我灌酒，是你拍了我的威胁我！是你说如果我不帮你，就把这些发给林辰看！”
“你胡说八道！”赵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，唾沫星子喷在苏晴脸上，“明明是你说早就受够了林辰那个书呆子，说跟着他永远过不上好日子！”
“你闭嘴！”苏晴突然像疯了一样撕扯赵峰的头发，“是你害死了林辰的爸妈！是你买通司机撞人的！我根本不知道！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赵峰冷笑一声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，“我给司机钱的时候，你就在旁边看着！你还说‘做得干净点，别留下尾巴’！”
两人像两条被扔进同一个笼子的疯狗，在警察的控制下互相撕咬。苏晴的假发套被扯掉，露出里面染得枯黄的真发，像一蓬乱糟糟的稻草。赵峰的衬衫被撕开，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被一个追债的混混砍的，当时苏晴正拿着他的卡在巴黎血拼。
台下的观众看呆了，连最愤怒的股东都忘了动手，只是张着嘴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。首播屏幕上的弹幕刷得飞快：
“我的天！这反转也太刺激了！”
“果然是蛇鼠一窝！现在开始狗咬狗了？”
“苏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！还想把自己摘干净？”
“心疼林辰……当年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？”
林辰站在舞台边缘，冷眼看着这一切。他的左腿隐隐作痛，是刚才混乱中被人撞了一下。江若彤站在他身边，举着相机的手微微发抖，镜头始终对准那对扭打在一起的男女，从牢里出来我把仇人踩在脚下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从牢里出来我把仇人踩在脚下最新章节随便看！却在取景器里悄悄把焦距对准了林辰的侧脸。
他的表情很平静，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默剧。只有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，暴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情绪。江若彤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，林辰从昏迷中醒来，第一句话就是：“苏晴……她有没有动手？”
当时她以为他还念着旧情，现在才明白，他只是想确认，那个曾经爱过的人，到底有没有坏到骨子里。
答案，此刻就摆在眼前。
“都给我住手！”
带队的刑警队长终于忍无可忍，掏出对讲机喊了支援。几个防暴警察冲上来，用电棍将两人强行分开。苏晴还在疯狂地挣扎，嘴里不停地喊着：“我是被逼的！我要举报！我有证据！”
“带走！”队长厉声喝道。
两个女警架起的苏晴，她的裙子被撕成了碎片，露出里面昂贵的真丝内衣，此刻却显得无比狼狈。经过林辰身边时，她突然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挣脱女警的手扑过来，死死抱住他的腿。
“林辰！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”苏晴的脸贴在他的裤腿上，眼泪混合着鼻涕和刚才被打出来的血，糊了一片，“你原谅我好不好？我帮你指证赵峰，我把所有钱都还给你！我给你当牛做马！”
林辰低头看着她，眼神冷得像冰。他想起五年前在法庭上，这个女人也是这样哭着，只是那时她的眼泪是为了送他进监狱。
“苏晴，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刀，精准地插进她的心脏，“你还记得我妈去世那天，你给我打的电话吗？”
苏晴的哭声突然顿住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你说‘妈走得很安详，你别太难过’。”林辰的指尖在她头顶上方停顿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，“可你不知道，那天我在监狱的墙上撞得头破血流，狱警用电棍按住我的时候，我满脑子都是你说这句话时的语气，那么轻松，那么……解脱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苏晴的嘴唇哆嗦着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有没有，不重要了。”林辰轻轻推开她的手，后退一步，“你欠我的，欠我爸妈的，不是一句‘错了’就能抵消的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她被撕破的裙子，被扯掉的假发，还有那张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，突然觉得很陌生。这个女人，真的是那个曾经在大学图书馆里，因为他帮她捡起一支笔就脸红半天的女孩吗？
好像是，又好像不是。
或许，人都是会变的。只是有些人变得更好，有些人变得更坏。
苏晴被女警强行架走时，还在不停地回头，嘴里喊着林辰的名字，声音从哀求变成诅咒：“林辰！你会遭报应的！你会孤独终老的！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远，最后消失在会场的大门外。
林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，突然轻轻叹了口气。不是为她，也不是为自己，而是为那段被辜负的青春，为那些曾经信以为真的“爱情”和“友情”。
“都结束了。”江若彤的声音在身边响起，她收起相机，递给林辰一张纸巾，“擦擦吧，刚才她的眼泪溅到你裤子上了。”
林辰没有接，只是摇了摇头：“不用。”
他转身看向还在挣扎的赵峰，此刻那个男人也被防暴警察牢牢按住，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什么。但己经没人在意了，记者们的镜头都对准了门口，显然是想追出去拍苏晴的后续。股东们则聚在一起，低声讨论着如何向证监会和税务局解释自己的“不知情”。
舞台背景墙上的LED屏还在循环播放着证据，但己经没人看了。这场持续了五年的阴谋，这场酝酿了三个月的复仇，终于在这对狗男女的互相撕咬中，落下了帷幕。
“走吧。”林辰对江若彤说。
“不等赵峰被带走吗？”
“不用等了。”林辰的目光投向窗外，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，“他的结局，从五年前决定害我的那一刻起，就己经注定了。”
两人慢慢走出会场，老周带着保镖跟在后面。外面的空气很凉，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。苏晴被塞进警车的哭喊声隐隐传来，夹杂着警笛的尖啸，像一首荒诞的终曲。
“接下来……”江若彤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了出来。
“等法院的判决。”林辰的声音很平静，“然后，把公司弄回来，给它换个名字。”
“换什么？”
“辰星科技。”林辰笑了笑，那笑容很淡，却像冰雪初融，“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，不能丢。”
江若彤看着他的侧脸，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，左脸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，在这一刻竟然显得不那么狰狞了。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，自己对他说的话：“林辰，你眼里的火，能把人烧化。”
而现在，那团火好像小了些，变成了一堆温暖的余烬，既能取暖，又不会伤人。
“会好起来的。”江若彤轻声说。
“嗯。”林辰应了一声，目光投向远方的城市天际线，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知道，复仇不是终点。接下来，他要做的还有很多——要为父母讨回公道，要让公司回到正轨，要让那些和他一样蒙受冤屈的人看到希望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。
走到停车场，老周打开车门，林辰却停住了脚步，回头看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。那里曾经承载了他的梦想，也埋葬了他的青春，如今，终于要迎来真正的清算。
“再见了，启程科技。”他在心里默念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里。
车缓缓驶离，将那片狼藉抛在身后。江若彤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林辰，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，呼吸也变得平稳。她知道，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
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，像一部快进的电影。江若彤拿出手机，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主编：“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绝不会缺席。详情见明日头版。”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，她偷偷看了一眼林辰，发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，正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，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江若彤也笑了，关掉手机，靠在椅背上，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朝阳。
新的一天，真的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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