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天边才泛出一层淡淡的鱼肚白,林秀兰就起了床。
厨房的锅碗瓢盆还带着昨夜洗净后的余温,她穿了件旧布外套,头发扎起,不施脂粉,但精神十足。
强子在床上还没醒,她没吵他,只是轻手轻脚地给他准备了热牛奶和两个鸡蛋,放在保温桶里。强子虽然嘴上不说,但她知道孩子正在长身体,早餐格外讲究,鸡蛋和牛奶一个都不能少。
小锅里炖着的是昨晚泡好的红豆粥,她不急着吃,先去屋外,走到堂屋的偏厢。
那是她从邻村收来的旧缝纫机,就摆在那块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木板地上。机身是老款“飞人”,油漆己经脱落,摇臂有点松,她用废布条包着一个小螺丝刀慢慢地紧固。
她动作很慢,手上却没有一丝犹豫。
这台缝纫机是她用五双样品换来的。
本来那家人想丢了,说己经不用了,闲置在老屋角落好几年,她去看时,满是尘灰和蜘蛛网,但她却看得出这机子结构还在,只要清理得好,还能缝个五六年。
她就这么一块一块地擦,用布把上面的灰一点点搓掉,把锈迹用白醋加盐抹,来回擦了三遍,手指头都磨破了才见效。现在这机子一转轮还能咔哒咔哒响,是她这小作坊的第一把“枪”。
她在屋角放好折叠桌,整理出昨天给小莲的样板和今天打算分发的新款布料,把边角料一块块折叠整齐,按颜色分好放进袋子里,再从墙角提来一只粗布袋。
里面装着三把剪刀,一把是她的,一把是昨天晚上在供销社磨刀师傅那儿修的旧剪,还有一把是铁匠铺做的,用猪皮包了柄。
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,不图贵,只图用得久。
收拾妥当后,她才回屋喝了几口热粥,顺便把桌上留下的字条塞进强子的书包:“记得热牛奶,别空肚上学。”
吃完饭,她扛着布料、缝纫工具,带着缝纫机就往小莲家去了。
今天是她答应几个女人一起上的第一堂“缝纫课”。
小莲早早等在门口,眼下的青色比昨天淡了不少,显然昨晚睡得比前几天安稳些。
“秀兰姐,大家都到了,我还多借了几张桌子,你看行不?”
林秀兰点头:“好,很好,先从你家开始,以后咱们挪到村口那个小空地去,地方更敞亮些。”
屋里除了小莲,还有三个女人,一个是她原来在村办小学时的同事,叫冯玉琴,家里男人在外打工,一年见不到几次;一个是陈玉兰,家里三口人吃低保,她婆婆常年病着,全家就靠她做点零活维持;还有一个是最年轻的王玲,刚结婚两年,婆家条件一般,公公爱喝酒,婆婆说话刺人,家里乱糟糟,她巴不得能找个借口天天离家。
“你们能来,我就高兴。”林秀兰先让她们围着桌子坐下,把准备好的样品一一拿出来,“我先教你们认布、画样、裁片。别急着缝,先学会看线头和布纹。”
她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布,轻轻抖开,布料是细密的斜纹棉布,摸起来手感顺滑。
“你们看这边,一根线首的、一根横的。首的是经线,横的是纬线。缝纫时,鞋面要顺着经线走,才不容易起褶子。这就是基础。”
冯玉琴看得很认真,一边还在纸上默默写字记笔记。
“这布好看,颜色也正。”陈玉兰说,“我前两年试着做过一双拖鞋,用的是破床单,出来歪歪扭扭的。”
“拖鞋不讲究这些。可鞋面讲究。要走人,要穿出去卖,就得板正。”林秀兰把剪刀递给她,“你来试试,剪这一段布角,顺着我的标记来,慢慢来。”
陈玉兰试着剪了一段,剪完还把碎布捏在手里看:“感觉像做刺绣似的,得小心使劲。”
“对,不能急。”
接下来是画样纸、剪图样、对花边的练习,她不厌其烦地教。每一个步骤都详细说明原因,不是为了快出活,而是要让这些女人理解缝纫的规矩。
“咱们做这个不是玩,也不是消磨时间,是为了以后能做出成品、接订单。布料是我先垫的,做坏了就浪费了,做成了才有分成。所以,你们第一步要学会‘稳’。”
“只要你们能认真学,我就不怕没人买。”
话说得不急不缓,却带着分明的信心。
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,只有剪刀咔哒的声响。那是一种扎实的、朴素的声音,像是远处农田里的锄头落在土里的节奏。
那天下午,她们一人只剪出两个鞋面样品,但全都做得整整齐齐。
太阳西斜的时候,林秀兰看着那一排排摆开的样板,突然心里觉得有些热。
这不是一场课程,也不是一次培训。
这是这些女人人生里的第一次“工位”。
她要的不是她们帮她挣钱,而是她们能靠手里的针线,重新撑起属于自己的那点小天地。
哪怕再小,也是她们自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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