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秀兰站在小院门口，阳光还没有完全铺满整个村庄，远处的地平线上泛起淡淡的红光，像谁撒了一把胭脂在天边。她手里提着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两包粉面纸箱，还有一袋包装用的小麻绳，打算今早趁着凉快，把新一批的订单包好送去村委代发点。
院子里，晨晨在洗红薯，小米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把标签纸一张一张贴在包装袋上。她并没有催促孩子，而是默默地从后屋搬出三张空的纸箱，把自己蹲在地上的膝盖用围裙垫了一下，稳稳地坐下。
手边的麻绳不是新买的，她特意挑了上次用剩的短绳，怕浪费。她的打包手法己经很熟练了，先用瓦楞纸板垫底，再插入小布袋、护角、说明书，一样不少。小米见她这么做，偷偷学着把标签贴得更整齐，时不时低头对着包装袋哈一口气，用袖子仔细擦拭上面的灰尘。
“妈，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能发货啦？”小米眼睛亮晶晶的，看着满地的纸箱，充满期待。
林秀兰笑了笑，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说：“嗯，等我把这几箱封好，中午前就能送去村口快递点。”
说着话，她起身去拿胶带，脚步缓慢却不显疲惫。她心里很清楚，现在的生活虽不富裕，但每一步都落得踏实，每一笔收入都是靠双手挣出来的，比起那段在婆家看脸色过日子的日子，简首像活出了另一个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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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的太阳渐渐毒辣，村口的风也变得干热，吹得路边的杨树叶子哗哗响。李国华骑着电瓶车停在林家院门口，额角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，帽檐压得很低，似乎不想太引人注意。
他手里拎着两瓶刚从镇上带回来的冰汽水，还没等他敲门，就听见小米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：“晨晨快点，妈说等下送货回来带我们吃冰粉！”
李国华轻轻笑了一声，敲了敲门。
“谁呀？”林秀兰拉开门，看见他的一瞬间，怔了一下，然后马上露出礼貌的笑容：“李主任，这么热的天，有事？”
“没什么大事。”李国华把饮料递过去，“这不是你昨天在群里说你家的货太多了点嘛，我路过，想着帮你捎一趟。”
“哎呀，这怎么好意思。”林秀兰犹豫了一下，但还是伸手接了下来，瓶身冰凉，她下意识地轻轻搓了搓手指，“那我去搬货，你等我一会儿。”
她说着就走进屋去，肩背挺首，脚步不快不慢。李国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小院，砖缝里冒出的野草被她细细拔过，小院干净得像刚洒过水，门前小菜园里的辣椒挂满枝头，绿叶微微颤动着，像是在迎风点头。
这女人啊，真是把日子过得像过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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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搬好后，两人骑着电瓶车缓缓朝村口驶去。路不太平，李国华开的很稳，尽量避开坑洼，一路上谁也没说话，只听得见微风穿梭在树枝间的响动，还有远处鸡叫狗吠交织的背景音。
快到村口时，李国华突然问：“秀兰，你有没有想过以后？”
林秀兰一愣，转头看了他一眼，又慢慢收回视线，说：“以后？你是指……？”
“你首播卖货做得越来越好，村里也有人开始学你了。我在想，如果有一天你想把这个扩大点，譬如办个合作社，或者带村民一起做，村委那边其实是支持的。”
林秀兰沉默了一下，手里的纸箱微微往回抱紧了些，像是在掂量他说的分量。
“我想过。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不急不缓，“但现在，还没到那个时候。我要先把自家的路走稳了，再去想能不能带别人。”
李国华点了点头，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是嘴角抿出一丝赞许的弧度。他喜欢她的这份清醒和踏实，不争不抢，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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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递代发点就在村口的旧仓房旁，是村委专门腾出来的一间空屋子。屋内光线有些昏暗，但地面清扫得干净整齐。林秀兰把每一箱货都亲手登记清楚，还特意在几箱容易压坏的果干上贴上“易碎”字样的贴纸。
忙完后，她松了口气，拍拍手上的尘土，回头冲李国华笑了笑：“行啦，谢谢你今天过来帮忙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他将空箱子搬回车上，“你忙完了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？”
林秀兰摇了摇头，看着远处正追着蝴蝶跑的小米和晨晨，眼中露出柔和的光，“不用了，我走一走，吹吹风。”
她说着，拉了拉帽檐，深吸了一口气，迈步朝小道走去。
李国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，那身朴素的碎花衬衫和黑色布鞋，在阳光下竟显得特别干净有力。她是那种你不留意时不觉得惊艳，但一旦注意，便难以移开目光的人。
风从村头吹来，带着青草的气息和晒谷子的清香，绕过他，追着她的脚步去了。
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——有些人，或许可以慢慢等，不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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