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还在吹，梧桐叶还在响，陆九渊站在法租界验尸房门口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，指尖着那张泛黄的照片。吴长林三个字在他脑海中来回滚动，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在脑门上。
他推开了门。
一股冷气扑面而来，混着福尔马林、铁锈和陈年血渍的味道。屋内灯光昏暗，天花板上的灯泡一闪一灭，像是随时要死。尸体就摆在中央那张不锈钢台上，盖着白布，胸口还留着从杜青池密室带来的血迹。
陆九渊没急着掀布，而是绕着台子走了一圈。西壁干净得过分，墙角连蛛网都没有一根。这不像个常年用作解剖的地方，更像是特意清理过，等着谁来。
他摸出勃朗宁，枪口先扫一圈，确认没人藏身。然后才伸手扯开白布。
尸体脖颈处，一道暗红色印记缓缓浮现。
梅花烙。
不是刺青，也不是烫伤，而是皮下渗出的颜色，像是有人用羊肠线缝进去的一朵花。五瓣分明，边缘整齐，中心一点深红，仿佛还带着体温。
陆九渊蹲下来，掏出钢笔，在尸体颈部轻轻划开一小块皮肤。皮下组织果然有细密的针孔，排列成梅花形状，像是注射了某种染料。
“军统的人……都这样标记？”他低声自语。
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。
沉重，缓慢，像是故意放慢节奏。陆九渊立刻起身，背靠墙，握枪的手稳如铁铸。脚步声停在门外，接着是金属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咔哒——
门被推开。
进来的是何振雄。
法租界探长，穿着那件老式灰呢大衣，袖口三只金蟾形筹码闪着微光。他一进门就皱眉：“你怎么在这？我刚接到通知说这里有具身份不明的尸体。”
“现在你知道了。”陆九渊没动，“你来得真快。”
“我是这片地头的老猫，老鼠动一下我都闻得到。”何振雄笑了笑，走近几步，“不过……你怎么会亲自来验尸？”
陆九渊没回答，只是盯着他的袖口。那三只金蟾，一只沾了灰尘，两只擦得锃亮。他记得清楚，上次见这位探长时，他习惯性地把三只都擦一遍。
现在却只有两只是干净的。
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。
“啪！”
灯灭了。
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。
陆九渊本能地往后退半步，脚跟碰到桌边。下一秒，破空声响起！
毒镖！
他翻滚躲开，听见镖钉入墙的声音。紧接着，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，像是有人正慢慢靠近。
“你不该来的。”何振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，低沉而陌生，“你以为你在查别人，其实……大家都在看着你。”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陆九渊没有回话，手指迅速在桌上摸索，找到一个玻璃皿。他猛地砸向地面，碎裂声炸开，同时借着这点动静判断方位。
他甩出一枚铜纽扣，撞到墙上反弹回来，划出一道弧线。
“砰！”
枪响。
火光一闪，照亮了何振雄的脸。他的眼神不对劲，嘴角挂着诡异的笑，右手正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刀。
陆九渊扣动扳机。
子弹打中对方肩胛骨，血溅在墙上，像一朵绽开的梅花。
何振雄倒下前，袖口的第三只金蟾掉了出来，落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陆九渊喘了口气，摸出火柴点燃，借着火光检查尸体脖颈的梅花烙。他发现那些针孔排列方式有点熟悉，像是某种密码。
他掏出笔记本，记下图案细节，正准备离开，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。
不止一个。
五个、六个……
全都站在街对面，静静地看着这边。每个人的脖子上，都隐约浮现出梅花烙的轮廓。
他们没有动作，也没有说话，只是站着。
陆九渊收起本子，转身出门。
刚走到楼梯口，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。
像是指甲在刮墙。
他回头看了眼，只见刚才那具尸体，脖颈上的梅花烙颜色更深了，边缘开始扩散，像墨水滴进水里一样，缓缓蔓延开来。
他咬紧牙关，快步离开。
走到街上，冷风吹过，他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全是汗。他低头看了看掌心，那里有一道细小的伤口，不知何时划破的。
血珠顺着纹路滑落，滴在衣袖上。
晕开的痕迹，竟隐隐与那梅花烙有些相似。
他皱起眉，快步走向巷口。
身后，那扇窗户再次亮起，但这次不是灯光，而是血红的光芒。
像是有人在屋里点了一盏人油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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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口外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。
车窗落下，露出一张脸。
沈红缨。
她坐在驾驶座上，大波浪卷发沾着硝烟味，眼神冷得像刀。
“你还活着？”她问。
“你来接我？”陆九渊反问。
“我来告诉你一件事。”她顿了顿，“那个梅花烙，不只是军统的标记。”
“那是谁的？”
“是我们的人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陆九渊眉头皱得更紧。
“对。”沈红缨点头，“但它还有一个名字。”
“什么名字？”
她沉默了几秒，才低声开口：
“替身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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