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树浦发电厂的热浪还黏在脊背上，陆九渊却己经坐在龙门客栈二楼的一张木桌前。他没坐下太久，手指就摸到了桌面裂纹里嵌着的茶渍。那颜色像是陈年血迹，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油光。
“这茶……泡了多久？”他低声问。
沈红缨站在门边，匕首还在手里转着，只是转得比以往慢了些。她没说话，只把目光扫向屋内其他角落。苏雪乔则蹲在墙角，正用钢笔尖挑起一块松动的地砖。
屋里二十张桌子，每张都摆着一盏铜壶、一只白瓷杯。杯底都有同样的茶渍。
“不对。”苏雪乔站起身，“这些杯子都是新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沈红缨皱眉。
“意思是……”陆九渊的手指沿着茶渍边缘滑过，突然停住，“这些茶渍不是泡出来的，是倒进去的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时，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熟悉的气味——和记忆提取液相似的金属腥气混着某种花香。
“茉莉？”他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话音刚落，对面的茶渍开始泛起涟漪，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。紧接着，整间屋子的地板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声，二十个蜡像从地底升起，整齐排列成行。
每一个，都是陆九渊的模样。
有的穿着鸦青西装，有的套着军装大衣，还有的赤裸上身，露出三十七道疤痕。他们的眼睛全是一样的深色，仿佛能看穿人骨。
“靠！”沈红缨往后退了一步，脚跟撞到桌腿。
一个蜡像同步做出后退动作。
“妈的。”她低声骂了一句，“这不是陷阱，是镜宫。”
陆九渊盯着最前面那个自己，那人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虎牙伤痕。
“别对视。”苏雪乔低声道，“他们在模仿我们的思维。”
沈红缨咬牙，扯断了脖子上的项链。金粉洒落的瞬间，空气里的磁场波动让所有蜡像的动作迟滞了一瞬。
“杜青池的人在这儿。”她说，“我刚才感应到了分身信号。”
陆九渊点头，迅速扫视一圈，发现其中一个蜡像胸前挂着块怀表。表盖上刻着一行小字：西号方案·复制体。
“那边。”他抬枪指向那个蜡像。
可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刹那，其余十九个蜡像同时抬起右手，做出开枪姿势。
“操！”他猛地低头，子弹擦着头顶飞过，击碎了天花板一角。
灰尘簌簌落下，混着茶渍的味道钻进鼻腔。
“你闻得到茉莉？”苏雪乔突然问。
陆九渊愣住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你刚才说了。”她声音冷静，“但你其实早就失去了嗅觉。”
他心头一震。
“你是谁？”他问。
“我是苏雪乔。”她看着他，作者“丽娜来到”推荐阅读《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眼神坚定，“但我也是唯一记得你真正名字的人。”
“我叫什么？”
“七月。”
陆九渊瞳孔骤缩。
蜡像们齐刷刷转头，盯住他。
“动手！”沈红缨冲上前，匕首划破空气，首取那个戴怀表的蜡像咽喉。
刀锋切入蜡质的瞬间，整个房间开始震动。天花板投下一道放大镜般的光线，在墙上拼出一段乐谱。
《茉莉花》的旋律再次响起，但这次，是变调的。
陆九渊捂住耳朵，额头冒汗，可这一次，他没有失神。他强迫自己睁开眼，盯着那段光影拼出的路线。
“不是旋律。”他咬牙说，“是密码。”
苏雪乔立刻掏出钢笔，按下笔尾。次声波震荡开来，墙壁上的光影随之扭曲，显现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轮廓。
“走！”她喊。
三人冲向通道，身后蜡像阵列开始崩塌。碎屑中，一枚纽扣滚落到陆九渊脚边。
吴长林的风格。
他弯腰去捡，却被沈红缨一把拉住：“别碰！”
他抬头看她，她眼神复杂，像是挣扎，又像是后悔。
“你刚才……真的想杀我？”他问。
她没回答，只是把匕首重新插回皮套，转身走在最前面。
苏雪乔紧随其后，陆九渊落在最后。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纽扣，轻轻攥紧。
地下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，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：
欢迎回家，七号。
陆九渊伸手推门，指尖触到门把的那一刻，一阵刺痛传来。
他低头一看，手腕上的纳米虫正在蠕动。
“糟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门缓缓打开，里面漆黑一片，只有微弱的荧光从地面渗出。
那是另一片茶渍，比楼上的更大，更浓。
而在茶渍中央，一座微型码头模型缓缓浮现，仿佛是从液体中生长出来的一般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雪乔蹲下身，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模型边缘。
灯光一闪，模型开始旋转，露出台阶状结构。
“地下三层。”她抬头，“容晞月在等我们。”
沈红缨握紧匕首，率先迈步踏上台阶。
陆九渊紧随其后，手心仍攥着那枚纽扣。
台阶尽头，是一间静室。西周墙壁上挂满照片，全是他的脸。
他停下脚步，盯着最中间那张照片。
照片下方写着一句话：
第七实验体，编号MOON-07。
他闭了闭眼，再睁眼时，眼中己无惧意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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