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穿过巷口，吹得纽扣滚到墙角，贴着墙根停住。陆九渊没回头，只是把袖口的褶皱抚平，继续往前走。
蒸汽管道的入口在厂区后侧，藏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后。门上贴着“高压危险”的黄色警示牌，边角己经卷起，像一张半张开的嘴。
沈红缨先钻了进去，匕首在掌心一转，贴着腰侧收好。她动作轻，但呼吸重了些，像是在压着什么。
苏雪乔紧随其后，钢笔夹在指缝间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陆九渊最后进去，铁门在他身后合上时发出一声闷响，像是某种开关被触发。
管道内部潮湿闷热，蒸汽在管壁上凝成水珠，一滴滴落。脚下的金属格栅被踩得微微晃动，发出吱呀声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沈红缨低声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九渊应了一声，声音压得低。
他们沿着主管道往深处走，空气越来越闷，呼吸间带着铁锈味和机油味。每隔几米，墙上就有一个通风口，风吹进来时带着一丝凉意，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铃声。
“听到了吗？”苏雪乔突然停下。
“嗯。”陆九渊点头，耳后一阵刺痛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耳垂，那里有道旧伤，是小时候留下的。
铃声越来越清晰，是那种铜质铃铛的声音，清脆，但带着一丝金属疲劳后的嘶哑。
“是吴长林的铃铛。”沈红缨说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陆九渊问。
“我见过。”她语气平静，“他一首戴着。”
他们继续往前，铃声引导着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弯道。管道越来越窄，最后只剩下一截横管，得趴着爬过去。
苏雪乔先钻进去，动作利落。沈红缨紧随其后，陆九渊最后进去，膝盖擦过管壁，留下一道湿痕。
他们爬出管道时，眼前是一间废弃的锅炉房。地上散落着铁皮碎片和锈蚀的零件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。
铃声就从角落里传来。
陆九渊走过去，蹲下身，伸手拨开一堆碎铁片，露出一枚铃铛——鎏金的，虎头造型，边缘刻着“MOON-06”。
他捡起来，翻看背面，上面有一串数字，模糊不清，像是被火烧过。
“他来过。”沈红缨说。
“不止。”陆九渊把铃铛翻了个面，指了指背面的一道刻痕，“这是坐标，不是编号。”
“坐标？”苏雪乔凑近看。
“对。”他点头，“不是MOON计划的编号，是某种定位信号。”
“他为什么要留这个？”沈红缨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陆九渊将铃铛放进衣袋，“但他肯定想让我们找到什么。”
他们继续往锅炉房深处走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。忽然，沈红缨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了？”陆九渊问。
她没回答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，然后猛地扯开上衣下摆。
锁骨下方，一道手术疤痕清晰可见，和苏雪乔手臂上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”苏雪乔睁大眼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沈红缨低声说，“我一首以为这是小时候留下的，但……”
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疤，指尖微微发抖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伤疤。”陆九渊蹲下身，仔细看了几眼，“这是移植手术的痕迹。”
“移植？”苏雪乔皱眉。
“对。”他点头，“而且不是一次，是多次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沈红缨声音有些发颤，“我也……”
“你不是MOON实验体。”陆九渊打断她，“但你可能是……某个实验的参与者。”
“谁干的？”她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摇头，“但伊万诺夫知道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头顶的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风声。金属格栅被掀开，一个铜质呼吸面罩缓缓落下，砸在地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面罩内侧，贴着一张小纸片，上面写着：
MOON-07
移植编号：LH-19
“伊万诺夫。”苏雪乔认出那张纸片的样式，“他留下的。”
“他想告诉我们什么？”沈红缨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陆九渊将纸片收好，“但他想让我们找到真相。”
他们沉默了几秒，然后继续往锅炉房深处走。空气越来越闷，蒸汽管道在头顶发出轻微震动，像是某种心跳。
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苏雪乔问。
“继续找。”陆九渊说，“吴长林不会无缘无故留下铃铛，伊万诺夫也不会无缘无故留下纸片。”
“你觉得……他们想让我们找到谁？”沈红缨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语气平静，“但我知道，他们都在等我们。”
他们穿过锅炉房，来到一扇铁门前。门上没有标识，只有一道裂缝，从中间裂开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过。
陆九渊伸手推门，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门后是一条漆黑的通道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，像是烧焦的纸张混着铁锈。
他们走进去，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中。
铃铛的声音，又响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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