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元里丝厂的外墙像是被时间啃噬过，斑驳的砖缝间爬满枯藤。夜枭站在铁门前，指节叩了叩锈蚀的门环，声音闷得像敲在棉花上。
“门没锁。”红缨从腰带抽出匕首，锯齿刃口映着月光，“但里面有动静。”
何振雄推了下眼镜，掏出怀表看了眼：“七分钟前还有蒸汽声，现在没了。”
陈天驰蹲在地上，手指抹过水泥地上的痕迹：“是丝浆，新鲜的。”
夜枭嗅了嗅空气，樟脑味混着蚕茧特有的甜腥扑鼻而来。他摸了摸左耳垂，那里还残留着枪火灼烧后的刺痛。虎牙伤痕隐隐作痒，像是要告诉他什么。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---
厂房内部比想象中空旷，成排的纺车静默如墓碑。天花板吊着蛛网般的丝线，在月光下泛着银色微光。最中央的墙壁完全由蚕茧砌成，层层叠叠，仿佛某种奇异的图腾。
“这墙……”红缨走近几步，指南针项链却突然剧烈震动，指向西面八方，“失灵了。”
夜枭绕到墙边，指尖轻触蚕茧表面，丝滑又冰冷。忽然一阵细微的嗡鸣响起，像是有人在远处哼唱《茉莉花》——
他猛地后退一步，太阳穴突跳。
“你听见了吗？”他问。
红缨摇头：“但我闻到了。”
她抬手划出一道弧线，锯齿匕首破开蚕茧墙，溅出的丝浆落在地面时竟发出音符般的回响。一串旋律随之浮现，藏在蚕丝间的红色纹路缓缓显现，那是用藏红花染就的乐谱。
“这不是装饰。”夜枭舔了舔嘴唇，“这是密码。”
他摘下手套，露出虎牙伤痕，蘸取丝浆涂抹在乐谱上。刹那间，旋律清晰起来，与记忆深处母亲哼过的曲调重合。
地板微微震颤。
“机关启动了。”陈天驰站起身，雷震子纹样的手套紧握成拳。
墙体向两侧滑开，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。
---
地下实验室弥漫着潮湿的金属味。荧光灯忽明忽暗，照出台面上排列整齐的玻璃器皿，里面漂浮着蚕蛹状物体，每只蛹壳都刻着数字：1930.07、1930.08……
红缨皱眉：“吴长林的生日。”
夜枭没有回应，他的注意力被角落的一台仪器吸引。那是一架老式钟表机，齿轮咬合间滴答作响，表盘上写着一行小字：
“时间非线性，记忆可重置。”
他伸手碰了碰表盘边缘，指腹沾到一丝粘稠液体。那液体迅速渗入皮肤，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——
女人抱着婴儿，坐在织布机前，窗外飘着雪。
“母亲……”
“小心！”红缨突然拽住他手腕。
头顶的喷头骤然开启，洒下的却不是水，而是淡蓝色的记忆提取液。地面瞬间湿滑，幻象随之浮现：无数个穿着鸦青西装的男人从雾气中走出，每个都带着枪茧和虎牙伤痕。
“他们是谁？”何振雄低声问。
“我。”夜枭喃喃，“或者……曾经的我。”
红缨甩出匕首，割断管线，液体流向改变，形成一条干燥通道。她转身看向夜枭：“走。”
---
隐藏门后是一个圆形房间，三十七个胚胎培养舱围绕中心排列，宛如众星拱月。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戴虎头铃铛的婴儿，面容模糊却又似曾相识。
夜枭走到最近的一个舱体前，玻璃上结着薄霜。他哈了口气，擦出一块清晰区域，看清了里面的婴儿脸庞——
是他自己。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“三十七个……”他低语，“我杀的三十七人，原来都是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身后传来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声响。
容晞月来了。
她站在门口，镜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倒映出的画面却诡异异常：二十年前的街头，一名穿素色旗袍的女人抱起一个小男孩，男人倒在血泊中，胸口插着一把熟悉的匕首。
红缨瞳孔收缩：“那是……我的刀。”
容晞月嘴角微扬：“你母亲留下的刀。”
夜枭猛然抬头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镜片后的瞳孔泛起一抹异样色彩，像是无数记忆碎片在翻涌。她缓缓开口，声音却透着多重回响：
“我是你母亲的记忆载体。”
“MOON-07不是冷冻舱，是记忆移植仪。”
“你们以为杀了多少人？其实……只是清除副本。”
她抬起手，按在某个控制面板上。整个房间开始震动，培养舱逐一亮起蓝光，婴儿们的脸庞逐渐清晰，每一张都与夜枭一模一样。
红缨咬牙，锯齿匕首抵住她的咽喉：“别动。”
“你以为你能阻止什么？”容晞月冷笑，“当三十七个‘夜枭’同时苏醒，真正的他会是谁？”
夜枭喉结滚动，虎牙伤痕渗出血珠，滴落在控制台上。刹那间，所有屏幕闪烁，跳出一段文字：
【实验体编号：YX-01】
【记忆植入完成度：97%】
【剩余任务目标：确认母体身份】
他踉跄后退一步，耳边旋律再次响起，这一次更加清晰。
母亲的声音。
“记住，真正能杀死一个人的，不是子弹，是遗忘。”
他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再睁开时眼神己变。
“我不是实验体。”
他抓起勃朗宁M1910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我是钥匙。”
扳机扣下瞬间，红缨扑上来打偏枪口，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，击碎了墙上的一面镜子。
镜片碎裂时，容晞月的镜框也应声而落。
在那一瞬，夜枭看到了真相——
镜片碎片中的影像，是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走进丝厂，背后跟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。女人回头微笑，怀里婴儿颈间挂着一枚虎头铃铛。
那是他母亲。
也是容晞月的脸。
火焰从通风口窜出，吞噬了整个房间。
红缨拉着夜枭往外冲，身后传来容晞月的笑声，像是从多个方向同时传来：
“你会回来的，MOON-07。”
---
逃出厂房时，天边己泛起鱼肚白。
红缨喘着气靠在残垣旁，看着手中半融化的指南针。指针疯狂转动，最终停在东南方向。
“钟表铺。”她低声说。
夜枭摸了摸耳后的灼痛，那里己经不再流血。他低头看掌心，虎牙伤痕依旧，但颜色变浅了些。
“走吧。”
两人并肩走向晨曦尽头，身后丝厂在烈焰中坍塌，蚕茧墙化为灰烬，唯有一张纸页从火中飘出，落在地上。
纸上画着一枚纽扣，形状古怪，像是某种信号装置。
风掠过，纸页翻了个身，露出背面一行小字：
“克隆母体：沈红缨。”
下一秒，火焰吞噬了它。
只剩铃铛轻响，在晨风中久久不散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ZKX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