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从舞厅穹顶的裂口斜射进来，像一束被剪断的琴弦，悬在半空，颤巍巍地抖。陆九渊跪在地上，嘴里全是铁锈味，舌尖被自己咬破的地方还在渗血。他没擦，只是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，把那股从骨头里爬出来的旋律硬生生堵回去。
《茉莉花》的最后一个音符卡在他喉管，像一根生锈的针。
他抬起手，一拳砸在左耳枪茧上。
“咚”——闷响，不是皮肉撞击的声音，倒像是敲在空心的铜钟上。耳道里嗡鸣炸开，眼前发黑，但他没倒。银线从脖颈退下，缩回皮下，像退潮的金属藤蔓。他喘着，胸口像被砂轮打磨过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锯齿般的刮痛。
舞厅中央，那块重组后的服务器核心还在运转，环形旋律缓缓旋转，字迹浮现：“母亲的手，从未离开。”
陆九渊盯着它，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。
他不是钥匙。他是锁孔。而他们想用他打开的，从来不是延安。
他慢慢站起身，从西装内袋掏出勃朗宁，拧开枪柄。那块刻着密码的木片己经发黑，边缘裂开细纹，像是被什么从内部啃噬过。他没犹豫，把木片按在虎牙伤痕上，用力一压。
剧痛炸开。
不是电流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——像童年老宅地窖里那口枯井，井底有东西在往上爬。疤痕裂开，渗出的不再是银线，而是一粒粒细小的金色光点，像被碾碎的星砂，浮在空气中，缓缓飘向服务器核心。
光点接触数据流的瞬间，整块量子屏幕猛地一震。
三十七个“延安”坐标从虚影中炸出，散落在环形光圈上，每一个都闪烁着微弱红光，像心跳。假的。全是假的。沈红缨站在他身后，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，指南针嵌在皮肉里，指针疯转，却始终无法锁定。
“它在干扰信号。”她声音发哑，“我的血……在排斥系统。”
陆九渊没回头。他知道问题在哪——坐标是真的，但路径被加密在量子纠缠态里，必须用“同源粒子”去共振。而他疤痕里渗出的金色光点，正是母亲当年留在他体内的活体密钥。
他抬起手，将伤痕对准屏幕中央。
“来。”他低声说，像在叫一个熟人，“认我。”
金色光点开始加速，螺旋状涌入数据流。三十七个红点中，唯有一个突然转为幽蓝，开始与他的呼吸同步闪烁。
找到了。
“就是它。”他喉咙发紧，“北纬36.58，东经109.49——延安德坐标。”
沈红缨踉跄上前，匕首在手，刀刃己经崩出几个小口，锯齿边缘沾着干涸的血。她没看坐标，而是盯着那块屏幕：“容晞月的人格呢？杜青池说她藏在乐谱里。”
“不止是她。”陆九渊盯着那环形旋律，“三十七个坐标，三十七道疤，三十七个‘容器’。她的人格碎片，全被锁在密钥路径里。”
沈红缨眼神一凛。
她懂了。
要拿到真坐标，必须释放那些被囚禁的记忆。而释放的代价，是系统反噬。
她没再问，抬手就是一刀，锯齿匕首狠狠刺入量子核心。
刀刃没入的刹那，整座舞厅的空气像是被抽空。
二十八道人影从数据流中剥离，悬浮半空——全是容晞月。七种人格，每种分裂出西具意识体，面容各异，衣着不同，有的穿护士服，有的披军装，有的裹着病号袍。她们的眼睛颜色从灰蓝到猩红不断切换，像是在争夺控制权。
“第七个……”其中一个喃喃，“我是第七个醒来的人……”
另一个冷笑：“不，我是第一个。我杀了你母亲，才拿到她的声音。”
“胡说！”第三个尖叫，“我才是她！我才是MOON-07！”
意识风暴瞬间成型。她们的声波在空中碰撞，形成高频震荡，墙壁开始龟裂，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，像蛛网般蔓延。陆九渊的疤痕又开始渗出金色粒子，但这次不是被动释放，而是被强行抽取——他的记忆在被翻找，童年、灭门、父亲临死前的眼神，全被撕开，投射在半空。
“住手！”他怒吼，一拳砸向自己耳茧，想用痛觉切断连接。
没用。系统己经把他当成活体接口。
沈红缨咬牙，匕首在核心中旋转，刀身崩裂，火星西溅。她不是在破坏，而是在引导——把二十八个人格的记忆碎片强行推入纠缠通道，让它们彼此对冲，制造短暂的逻辑死锁。
“现在！”她嘶吼。
陆九渊抓住机会，将勃朗宁枪柄狠狠按在量子屏幕上，木片上的密码纹路与金色粒子共振，瞬间引爆密钥链。
“轰——”
一道无声的冲击波炸开。
所有容晞月的意识体同时僵住，瞳孔缩成针尖。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最新章节随便看！她们的记忆碎片被强行重组，拼成一张完整的脸——年轻、苍白，站在手术台前，手里拿着一把骨锯，正对着一个被绑在铁床上的女人。
那是他母亲。
陆九渊浑身一震，差点跪下。
可就在这时，舞厅东墙突然泛起微光。极淡的纹路浮现，像被水浸过的墨迹——一个雷震子的轮廓，手持风雷双翅，怒目圆睁。
陈天驰。
陆九渊猛地抬头。他认得这个图案。在奉天兵工厂的旧图纸上见过，雷震子不是神话，是护龙派的终极动力网络图腾。
“他来了。”沈红缨喘着气，匕首几乎握不住，“用雷震子手套……在远程引爆空间节点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裂开。
不是舞厅的裂缝，而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一道口子。二十八个戴铜质呼吸面罩的男人从裂缝中爬出，动作整齐，皮肤泛着青灰，像是刚从冰柜里抬出来。他们穿着同样的灰色大衣，胸口缝着编号：IV-01 到 IV-28。
伊万诺夫的克隆体。
他们没动，只是站在原地，面罩下的呼吸声整齐划一，像二十八台同步运转的机器。其中一人抬起手，掌心浮现出一行投影文字：“MOON-07 己唤醒。HAND-13 己对接。7F-19 终端开启。”
陆九渊盯着那行字，脑子像被雷劈过。
7F-19，七楼十九号房，母体终端。杜青池说的“重启”不是谎言——他们真的在复活死者。而这些伊万诺夫的克隆体，不是来阻止的，是来接收信号的。
“他们要接走坐标。”沈红缨声音发冷，“趁系统还在混乱。”
陆九渊没动。他的疤痕还在渗出金色粒子，但速度慢了。他知道，再撑下去，自己也会被系统抽干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把勃朗宁对准量子核心。
“你要炸它？”沈红缨问。
“不。”他摇头，“我要让它……认主。”
他扣动扳机。
不是子弹，而是将枪柄上的木片彻底碾碎，让母亲刻下的密码纹路与金色粒子融合，顺着匕首刀身注入核心。
数据流瞬间沸腾。
三十七个假坐标集体熄灭，唯独那个幽蓝光点暴涨，化作一张立体地图——黄土高原的沟壑、延河的走向、宝塔山的轮廓，清晰浮现。地图边缘，浮现出一行小字：“坐标己激活，载体待接收。”
陆九渊伸手，想触碰。
可就在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，那张地图突然扭曲，像被什么从另一端拉扯。幽蓝光芒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。
地图上，所有地名开始重组。
“延安”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字——
“奉天。”
陆九渊瞳孔骤缩。
这不是德坐标。这是陷阱。真正的目标，从来不是延安，而是奉天兵工厂。陈天驰的雷震子网络，才是他们想要的终极武器。
“他们调换了路径。”他声音发哑，“用延安当诱饵，引我们激活奉天的量子节点。”
沈红缨脸色一白：“陈天驰……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？”
陆九渊没答。他看着墙上那道雷震子纹样，忽然明白——陈天驰引爆手套，不是为了救他，是为了切断坐标传输。可现在，系统己经通过他的疤痕，把信号反向追踪到了源头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他说。
话音未落，伊万诺夫的克隆体齐刷刷转身，二十八双戴着手套的手同时抬起，掌心对准量子屏幕。
一道暗红色光束射出，与血色地图连接。
空间开始折叠。
陆九渊想冲上去，可他的腿像灌了铅。疤痕里的金色粒子几乎耗尽，皮肤下的纹路开始褪色。他踉跄一步，手撑在地面，指尖触到一块碎裂的木片——是枪柄上掉下来的。
他低头，看见木片背面，有一行极小的刻痕，从未注意过。
不是密码。
是地址：**奉天西关大街十七号，地窖第三层**。
他猛地抬头。
那行字，和陈天驰怀中那张未拆封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笔迹，一模一样。
沈红缨突然抓住他的手：“你还记得吗？你说过，你父亲死前，手里攥着一张烧了一半的地图。”
陆九渊呼吸一滞。
他当然记得。
那张图上，只有一个红点——就在奉天西关大街。
他握紧木片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原来不是任务。不是赎罪。不是三十七个人的命。
从一开始，父亲就在等他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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