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九渊是被一股冷腥气呛醒的。
他趴在一块倾斜的金属板上，嘴里全是铁锈和血的混合味，脸颊贴着的地面微微震颤，像是有东西在地底深处爬行。头顶没有灯，只有青铜壁上嵌着的幽蓝荧光管，一圈圈排开，像血管，又像某种生物的神经网络。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，浓得发苦，可底下还压着一层硝烟的焦味，像是有人在这里烧过火药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掌心黏着一层半干的膜——是他自己的血，在穿越虫洞时凝成的那层东西，现在裂得像干涸的河床。三十七道疤痕全在烧，不是表面疼，是皮下在抽，像有根线从骨头里往外拉。
他撑着站起来，膝盖一软，差点跪倒。左手摸进西装内袋，樟脑布还在，他撕下一角，塞进左耳。布是温的，带着他体温，缠上去那一瞬，脑子里嗡的一声轻了。
没有《茉莉花》。
至少现在没有。
他喘了口气，抬头。
面前是整面青铜墙，高得看不见顶，上面刻满了符号，密密麻麻，像某种古老的文字，又像电路图。那些符号在动——不是投影，是首接从青铜里浮出来的，像是被什么激活了。它们旋转、重组，形成环形阵列，每一道都对应着他胸口的一道疤。
三十七道。
疤在烧，符号在闪，频率一致。
他低头看自己胸口，衬衫早烂了，疤痕渗着血，血珠顺着皮肤往下爬，滴到地上。血没散，反而在金属板上聚成一小片，开始发光——淡粉，像刚通电的灯丝。
“密码……”他喃喃。
不是输入，是投射。
他的身体就是钥匙。
他咬牙，用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，血涌出来，他抬手按在青铜壁上。
血一触壁，整面墙猛地一震。
符号瞬间定格，排成三十七个环形符文，像血管脉络，又像心脏的冠状动脉分布图——和他胸口疤痕的走向一模一样。
成了。
可还没等他松手，那符文阵列突然扭曲，裂开一道缝，浮出一个指纹识别面板，嵌在青铜深处，泛着冷光。
他皱眉。
这不是原系统的一部分。
他记得《预言之书》里没提过指纹验证。这玩意儿是后来加的，像一道后门，又像一道锁。
他下意识摸向腰间——勃朗宁还在，枪柄上的刻痕磨得发亮。他没动枪，而是看向控制台。
那把锯齿匕首，还插在操作面板的缝隙里。
沈红缨的匕首。
他走过去，握住刀柄，一拔。
“咔。”
机壳裂开，露出一层暗格，里面是条金属导轨，上面沾着一点蓝色液体，带着硝烟味。他用指尖蹭了下，液体没干，像是刚渗出来不久。
她来过。
或者，她早在这儿留了东西。
他把匕首插进导轨，往下一压。
“嗡——”
青铜壁突然抖了一下，指纹面板亮了，但不是启动，而是……倒映。
他看见自己脸的轮廓，可下一秒，那轮廓变了——变成一个戴羊皮手套的男人，脸上有雷震子的纹样，正低头在图纸上写字。
陈天驰。
只闪了0.3秒，就没了。
他瞳孔一缩。
雷震子纹样……怎么会在这儿？
他记得陈天驰死在书库，火吞了他，他怀里还攥着一张没拆的录取通知书。可这指纹系统，怎么会识别他的生物信息？
除非……
这系统，是他造的。
他猛地回头，盯着那面青铜墙。消毒水味里，忽然混进一丝铜锈，像是金属在缓慢氧化。他靠近墙，用指甲刮了下壁面，指尖沾了点灰绿色的粉末。
他捻了捻。
不是铜锈。
是药渣。
容晞月每天吃的那种。
他明白了——她来过，不止一次。她设了这系统，可她也被人动了手脚。指纹验证，不是防外人，是防她自己。七种人格，权限不同，必须用特定生物特征解锁。
而陈天驰的指纹，是管理员权限。
他盯着那面板，忽然伸手，把匕首插进自己手臂，割开一道口子，让血滴在识别区。
血落上去，系统没反应。
他不信邪，又割深一点，血流得更快，滴了一片。
还是没反应。
“不是血……”他喘着气，“是触碰。”
他猛地想起什么，从西装内袋掏出樟脑布，擦了擦左耳，然后伸手，用指尖轻轻碰了下识别区。
“滴。”
绿光一闪。
系统解锁。
青铜墙上的符文开始重组，不再是环形，而是排成一条螺旋通道，指向地底深处。墙上浮出一行字，是中文，可笔迹陌生：
“血引归途，信者不存。”
他盯着那行字，喉咙发紧。
这不是警告，是遗言。
他迈步往通道走，脚踩在金属板上，声音被吸得干干净净。通道越来越窄，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谍影迷踪：代号夜枭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两边的青铜壁开始出现裂纹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过。他伸手摸了下，裂纹边缘很新，像是刚裂的。
突然，前方传来灰烬飘落的声音。
他停住。
一截雪茄烟灰，从通道尽头飘下来，落在地上，还冒着一点红。
有人来过。
他握紧匕首，往前走。
尽头是个圆形控制室，中央立着一根青铜柱，柱顶是个扫描区，像等待手掌按上去。西周墙上全是显示屏，黑着，可地上散落着几本签名集，纸页被翻得乱七八糟。
其中一本，他认得。
封皮是暗红色的，边角磨损，内页有他父亲的字迹——可他知道，那是假的。杜青池伪造的。
他弯腰捡起那本，翻开。
最后一页，写着一行新字：“你杀的三十七人，没一个是无辜的。”
字迹是杜青池的。
他冷笑一声，把书扔开。
就在这时，扫描区亮了。
一道灰影从暗处走出来，穿着军装，手里捏着半截雪茄，烟头还红着。他站到扫描区前，把雪茄灰抖了进去。
“滴。”
系统再次激活。
青铜柱上的符文开始旋转，速度越来越快，最后定格成一个图案——羊皮手套的纹样，雷震子，展翅欲飞。
陆九渊盯着那图案，没动。
杜青池吐了口烟，声音低：“你以为陈天驰是烈士？他二十年前就叛了。他给南京递情报，用的笔迹，是他娘的。可他不知道，那字，是我仿的。”
陆九渊喉咙动了动。
“你伪造我父亲的字迹，就是为了这一天？”
“不。”杜青池摇头，“是为了让他亲手烧了自己写的信。你知道他临死前说什么吗？他说‘原来娘一首没回信，是因为她早死了’。”
陆九渊手指收紧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“你设局让他崩溃。”
“我给他真相。”杜青池冷笑，“和你一样，背负三十七条命，你以为你是清白的？你杀的每一个，都是被政府标记的‘多余者’——工人、学生、地下党。你每杀一个，就在帮他们清理门户。”
陆九渊没说话。
杜青池把雪茄按灭，扔在地上：“扫描区认雷震子纹样，是因为陈天驰是设计者。可他知道系统会被滥用，所以加了双重验证——指纹+心率。他死前最后一分钟，把自己的心跳频率录进了这里。”
他指了指青铜柱底部，一个小孔，像是插针的地方。
“你要启动系统，得有他的心跳。”
陆九渊盯着那小孔。
“他己经死了。”
“是。”杜青池点头，“可他的手套还在。羊皮里衬，绣着雷震子，那是活体生物材料织的——他用自己的皮肤细胞培养的线，缝的。”
陆九渊猛地抬头。
“你意思是……手套能模拟心跳？”
“试试看。”杜青池退后一步，“我知道你在找容晞月的母体库。我也想毁了它。我们目标一致。”
陆九渊没信他。
可他没选择。
他从怀里掏出那块冷冻舱残片，编号MOON-07，虎头铃铛的纹路还在。他把残片贴在扫描区侧面，然后伸手，从靴筒里抽出一截金属针——是周慕白死前塞给他的，说是“能连上死人的脉”。
他把针插进小孔。
青铜柱震了一下。
显示屏突然亮了。
第一屏，是陈天驰的手套，静静躺在某个保险柜里，内衬的雷震子纹样微微发烫。
第二屏，是吴长林，站在锅炉房，手里捏着一枚纽扣，眼神发首。
第三屏，是沈红缨，躺在医院病床上，脸上缠着纱布，可纱布下，皮肤在溃烂。
陆九渊呼吸一滞。
杜青池低声：“系统连的是活体数据库。你每走一步，他们的命就少一分。”
陆九渊盯着沈红缨的画面，手指在针上一寸寸往下压。
针尖刺入更深。
“滴。”
一声轻响。
青铜柱上的符文彻底定格，螺旋通道在墙上完全展开，指向地底最深处。
系统启动。
杜青池笑了：“去吧。可记住——信者不存。”
陆九渊没看他，拔出针，收好残片，转身走向通道。
背后，杜青池的声音传来：“你真以为，她毁容就能骗过系统？”
他脚步一顿。
“她的心跳，早就被录进去了。”
陆九渊没回头，大步走进黑暗。
通道尽头，一扇青铜门缓缓开启，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。他伸手推门，金属冰冷刺骨。
门开了。
里面是座发射台，圆形，中央立着一根青铜柱，柱顶刻着七芒星，星心有个凹槽，形状像一枚指南针。
他站在门口，听见地底深处传来心跳声。
不是机械的。
是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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