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号树的枝丫积着薄雪时,刘姨正踩着梯子贴春联。红纸裁得方方正正,墨汁是用松烟调的,写着 “春归大地” 的笔锋刚落,纸角就渗出细弱的符号须,缠着门框上的旧痕 —— 那是她儿子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身高线,最高处离春联只差两指,像在跟新年比个头。
“这墨香跟三十年前一个样。” 刘姨用湿布擦了擦门框,春联突然轻轻鼓起来,墨字里映出她婆婆当年教她调墨的模样,老太太坐在炕桌前,往砚台里兑温水,说 “墨要浓淡正好,跟过日子一样,太淡没滋味,太浓呛得慌”。林舟站在梯子下递胶带,看见春联背面的符号在雪光里发亮,拼出个 “盼” 字,像树在帮着数儿子回家的日子。
晓棠抱着摞红纸走过,纸角沾着金粉。是张奶奶剪窗花剩下的,说要给符号树贴 “福” 字。“张奶奶的剪子磨了三十年,剪出来的喜鹊能看出羽毛纹路。” 晓棠展开张 “连年有余” 的窗花,鱼眼睛上点着的金粉,是用阿星寄来的星际金箔碾的,“她说这是老张教她的,当年在部队办板报,他总把‘福’字倒着贴,说‘倒’就是‘到’,福气踩着雪就来了。” 窗花刚碰到树干,雪就簌簌往下落,露出树身上藏着的旧福字,是十年前张爷爷贴的,红纸上的折痕还带着指温。
上午的符号树下,孩子们正围着个木盘调糨糊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把铜勺子,勺柄上的符号刻着 “甜” 字:“这是我妈从杭州寄来的桂花糖。” 糨糊里掺着糖桂花,搅着搅着就冒出细小的泡泡,每个泡泡里都藏着个小画面:她妈站在糖画摊前,等着师傅把熬化的糖浇成小兔子,嘴里念叨 “我家囡囡就爱吃带花的”。孩子们的笑声惊起雪地里的麻雀,鸟爪踩过的地方,立刻冒出串冻梨,黑黢黢的果皮上,结着层甜甜的冰壳。
“树连糖桂花的香都记着。” 晓棠帮孩子们把福字贴在树干上,指尖碰到张被雪打湿的福字,纸背突然渗出墨痕,在雪地上晕成 “团圆” 两个字。有个戴棉帽的小男孩掏出块冻得硬邦邦的年糕,是他奶奶蒸的,年糕上的红枣印着双心星符号,“奶奶说年糕要蒸得瓷实,黏住一家人的心。” 年糕刚放在树洞里,就传出 “咕嘟” 声,洞里冒出热气,把年糕焐得软软的,枣香混着雪气,飘得老远。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个竹筛,里面晒着星际干果,有长得像红枣的 “团圆果”,有刻着福字的 “甜星子”:“第九星域的居民教我们备年货。” 影像里,星舰的储藏室堆着地球的年画,青鸟座使者正笨手笨脚地学写毛笔字,墨汁滴在红纸上,竟晕成个胖乎乎的符号娃娃,“他们说过年就是把牵挂打包,哪怕隔着重洋,打开时还带着灶膛的热气。” 星舰的舷窗上,孩子们用哈气画的笑脸结了冰,冰纹里藏着地球的烟囱,正冒着笔首的白烟。
午后的祠堂里,王大娘带着妇女们剁饺子馅。案板是老松木的,剁得久了,木纹里渗出肉香,混着韭菜的清辣。“我婆婆总说剁馅得用巧劲,刀刀都往一块儿聚,像一家人的心。” 王大娘的刀背敲在案板上,发出 “咚咚” 声,震得案角的符号叶簌簌落,叶面上的刻痕展开,是她婆婆年轻时教她选韭菜的口诀:“叶宽根红,吃着爽口,跟做人一样,得首溜。”
有个新媳妇举着块和好的面团笑:“这面团会喘气呢。” 面团上的符号闪了闪,鼓出个小包子,是她妈揉面时的手法,左手按面,右手转圈,说 “面要醒得透,才有力气裹住馅”。王大娘接过面团捏了捏,指尖的温度让面团渗出点油星,是她特意加的猪油,“你妈当年教我时,也是这么说的,面里有了油,就像日子里有了笑,软和。”
林舟在祠堂角落发现个旧木箱,是老马叔用来装春联纸的,箱底垫着层稻草,稻草里裹着卷红绸,是他师父当年结婚时用的,绸子上的牡丹纹跟符号树的花影重合。“师父总说贴春联得赶在晌午前,太阳照着字才亮堂。” 林舟掀开箱盖,里面的毛笔杆上缠着布条,是师娘用旧围巾改的,布条上的符号浸着墨香,“那年我刚学写春联,把‘福’字写成了‘祸’,师娘笑着说‘错了也贴,日子会把错的改成对的’。” 木箱突然 “咔嗒” 响,弹出个小格子,里面装着包墨锭,是周老先生送的,墨面上刻着 “守岁” 两个字,磨出来的墨带着松烟的清苦。
傍晚的符号树,被孩子们挂的灯笼照得通红。每个灯笼里都塞着件小物件:有阿珍的压岁钱红包,有小男孩的陀螺,还有刘姨给儿子织的围巾,穗子上缠着符号须。风一吹,灯笼转着圈晃,树桠上就掉下个圆滚滚的果实,裂开后滚出个铜火锅,锅沿的符号一热,就传出 “咕嘟” 声,锅里的酸菜白肉冒着热气,像刚从灶上端下来的。
“它知道今儿该吃火锅。” 刘姨往锅里添了把粉丝,粉丝沉底的瞬间,锅里映出她儿子小时候围着火锅转的模样,筷子上的肉掉在地上,他却捡起来塞进嘴里,说 “地上的香”。林舟看着锅里的汤慢慢变红,辣油星子溅在锅壁上,凝成个 “闹” 字,“这火锅煮的不是菜,是热闹,” 刘姨的声音带着笑,“人多了,再冷的天也能煮得冒热气。”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端着盘饺子,皮上的褶子跟晓棠手里的面团一样:“星舰的伙伴们学包饺子。” 影像里,青鸟座使者的爪子捏不住面皮,馅总从边缝漏出来,却笑得一脸欢畅,“他们说饺子像小元宝,把念想包在里面,煮不熟的是牵挂,煮烂了的是太想。” 星舰的餐桌上摆着地球的醋碟,醋里泡着姜丝,旁边放着外星朋友做的 “星际饺子”,馅是用符号果实做的,咬一口会冒出彩色的光。
深夜的符号树,被雪光映得像块透亮的玉。林舟和晓棠坐在火锅旁守岁,看孩子们把写满愿望的红纸条塞进树洞里。有个小姑娘写 “想让爸爸的火车别晚点”,纸条刚进去,树就轻轻晃了晃,雪地里冒出个小火车模型,车头的符号闪着,“呜” 地叫了声,像在答应孩子的请求。“树在帮着守岁呢。” 晓棠往火锅里下了把青菜,菜叶上的符号漂成个 “安” 字,“守岁不是熬时间,是等远方的脚步,踩着雪过来的声音。”
黎明时的符号树,挂满了孩子们放的小鞭炮。有串 “大地红” 刚点燃,炸响的烟雾里就飘出符号,拼出 “新春” 两个字。张奶奶拄着拐杖走来,手里捧着盘刚蒸的枣馍,馍上的枣子摆成双心星,“老张在世时总说,初一的馍得留个尖,给日子拔尖用。” 枣馍刚放在树下,就传出 “簌簌” 声,树上的积雪落在馍上,化成甜甜的水,渗进馍的纹路里,像给新日子撒了把糖。
林舟摸出祖父的收音机,这次传出的是春晚的歌声,混着全家的笑闹:“小舟,快给你周爷爷斟酒,这酒是他去年埋在葡萄架下的!” 后面跟着周老先生的声音:“少喝点,你爷爷的肝不好……” 声音渐渐轻了,收音机的木纹里渗出酒香,缠在祠堂的供桌上,凝成个大大的 “年” 字。
离开时,孩子们正围着符号树唱童谣。刘姨的儿子背着包从村口走来,布老虎从包里跳出来,扑到他怀里,尾巴上的符号须缠着他的围巾,像在说 “可算等到你”。王大娘端着刚煮好的饺子走过来,给每个人碗里夹了个,说 “热饺子烫嘴,跟家里的热炕一样,咬一口就知道年到了”。
风穿过符号树的枝叶,把饺子香、墨香、鞭炮硝烟揉成一团,裹着孩子们的歌声,在晨光里慢慢飘。林舟看着雪地里深浅不一的脚印,看着大人们互相拱手道 “过年好”,突然明白符号树在年根上结的不是果实,是一个个会喘气的盼头,哪怕埋在雪底下,也能拱出春天的绿,像母亲总说的那句 “年是日子的坎,迈过去就是新的”。
而那些藏在符号里的年味儿,就像饺子里的硬币,明明灭灭,却总在某个瞬间硌到牙,告诉你,所有等在年根上的人,都在时光里给你包着甜,一点一点,包成了整个春天的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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