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的寒气裹着豆香飘来时,王大娘正蹲在豆腐坊的石磨旁泡黄豆。圆滚滚的黄豆在清水中舒展,有粒豆子顺着木勺的边缘滑下来,落在她的蓝布围裙上,围裙的补丁立刻渗出符号须,缠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—— 镯子内侧的 “丰” 字沾了点豆腥味,像给老辈人的祝福添了层冬的温润。
“这豆子认人的手温。” 王大娘搅动黄豆时,指腹的老茧蹭过豆粒,石磨旁的陶缸里突然冒出个竹筐,筐沿缠着滤浆的纱布,跟去年用的那块一模一样,“我婆婆总说‘泡豆要算时辰,霜降后得泡足十二个时辰,豆才肯出浆,就像待人得有耐心,急了品不出真性情’。” 她往缸里添了瓢清水,豆腐坊外的符号树突然抖落片叶子,叶面上的刻痕展开,是老太太年轻时推磨的模样,蓝布头巾被蒸汽熏得发亮,手里的磨杆却推得平稳,像握着团绵密的暖。
林舟扛着劈好的柴火走过,木柴上的裂纹还带着松脂香。是帮张奶奶准备的,老人家说 “磨豆腐得用松柴烧,火头稳,豆浆才熬得匀,就像过日子得有定数,慌了神就乱了套”。柴火刚堆在灶台边,就传出 “噼啪” 声,木柴的缝隙里长出根符号苗,缠上王大娘的竹筐,“昨儿符号树掉了个果实,变成个铜瓢。” 林舟擦了擦柴灰,“是张奶奶的母亲用过的,瓢沿的符号被磨得发亮,豁口处还留着当年舀豆浆的痕迹。”
晓棠拎着篮刚收的萝卜走过,萝卜缨上的泥土沾着湿气。是李伯种的,说 “霜降的萝卜赛人参,切了丁撒在豆腐脑里,鲜得能掉眉毛”。她往石桌上倒萝卜时,果实碰撞的声响像串小铜铃,有个萝卜滚到符号树的根部,立刻冒出丛枯草,草茎上的纹路印着双心星,“李伯的窗台上总摆着个粗瓷碗,泡着萝卜干,说‘每片萝卜都得用盐揉过,让水分渗出来,才嚼得出脆’。” 她说着拿起个萝卜,指尖的清凉混着豆香,像把初冬的味道揉成了团。
上午的豆腐坊外,孩子们正帮刘姨滤豆浆。乳白的豆浆在纱布上缓缓流淌,有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举着豆腐勺跑,勺沿的符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像撒了把碎银。“这是我姨从淮南寄来的豆腐曲,点出的豆腐嫩得能颤,” 女孩的羊角辫上沾着豆渣,豆腐勺突然 “当” 地碰到陶盆,溅出的豆浆在地上凝成 “香” 字符号,每滴浆汁里都映着她姨在豆腐坊里点卤的模样,粗布手套沾着石膏粉,却笑得露出白牙。
“滤豆浆滤的不是渣,是熬日子的绵密。” 晓棠帮孩子们把纱布扎紧,布角的符号须慢悠悠地晃,把豆浆里的细渣滤得干干净净,“刘姨说当年她婆婆滤浆,总在旁边摆个瓦罐,罐里盛着糖桂花,说‘豆浆里撒点糖,苦日子也能过出甜,就像这符号树,叶落叶长总藏着盼头’。” 有个小男孩把滤出的豆渣塞进树洞里,洞里立刻传出他奶奶的声音:“留着喂鸡,开春下的蛋准带着豆香,炒了菜能多扒半碗饭。”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块豆腐,豆腐上的纹路跟王大娘磨的一模一样:“第十西星域的居民教我们做‘星际豆腐’。” 影像里,星舰的操作台上摆着刚点好的豆腐脑,青鸟座使者正用木勺舀着吃,豆汁沾在嘴角,却笑得眼睛发亮,“他们说黄豆最懂包容,泡得越久,越能吸收天地的味,像人心装得下思念,离得越远,越嚼得出情的厚。” 星舰的舷窗上,凝结的冰花折射出地球的豆腐坊,烟囱里的白烟像条绵密的线,一头拴着故乡,一头系着远方。
午后的祠堂里,老马叔正带着徒弟们修豆腐箱。木箱的木板裂了道缝,他往缝里塞了撮黄豆粉,说 “让豆浆的浆汁把缝粘住,比胶水还牢,就像邻里的情分,得用日子的浆糊慢慢粘,才不会散”。豆腐箱刚放在长凳上,就传出 “嗡嗡” 声,木板的纹路里渗出卤水的味道,是他年轻时跟师父学的法子,“师父总说‘做豆腐要守规矩,磨要细,煮要匀,点要准,就像做人得有板有眼,才立得住’。”
有个年轻徒弟举着修好的豆腐布笑:“这布能分出豆浆的粗细呢。” 布面上的符号须轻轻抖,细滑的豆浆渗下去,粗渣全留在上面,“我爸说滤浆跟看人一样,得有分寸,太急了漏不过,太慢了误了时。” 老马叔接过豆腐布摸了摸,掌心的温度让布角冒出点新绿,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豆苗,嫩得能掐出水,“这是去年的豆子落在这里发的芽,” 他笑着说,“你看,只要有暖,在哪都能扎根。”
林舟在祠堂角落发现个旧陶罐,是装豆腐曲的,罐口的泥封上印着符号,跟铜瓢上的一样。“这是二十年前村里的公用曲罐,谁家做豆腐就来取点,” 林舟撬开泥封,里面的豆腐曲散发着陈香,“那年冬天格外冷,王大娘的婆婆把仅有的曲种分给了全村,说‘豆腐曲要传着用,才发得旺,就像人情得连着,才暖得久’。” 陶罐突然 “咔嗒” 响,底层的暗格露出包茴香,是李伯去年晒的,说 “炸豆腐泡时撒点,香得能飘半条街”。
傍晚的符号树,被孩子们的豆腐灯照得暖暖的。有个小男孩举着萝卜灯跑,灯身上的豆腐皮透着微光,符号在光晕里轻轻晃,像只温柔的月亮虫。“这是我妈用做豆腐剩下的浆水冻的,” 男孩的棉鞋上沾着豆渣,萝卜灯突然冒出点火星,映出他妈在灶台前炸豆腐泡的模样,油锅里的泡泡 “咕嘟” 响,她却盯着门口的路,像在等谁回家,“妈说豆腐灯的光能照三里地,让在县城打工的爸看见,就知道家里的豆腐做好了。”
“豆腐坊里藏着好多没说的话。” 晓棠帮小男孩调整灯芯,灯光突然变得清亮,照得树身上的符号发亮,去年的豆痕和今年的新浆在光里重叠,白得像两团挤在一起的云。有个小女孩的豆腐灯灭了,符号树的枝丫突然垂下来根棉线,线头上缠着块豆腐曲,帮她重新点燃,火苗晃了晃,映出她奶奶帮她穿灯芯的模样,老花镜滑到鼻尖,却笑得满脸皱纹。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碗豆腐脑,卤汁上的符号是用虾皮拼的:“第十西星域的居民学做豆腐宴。” 影像里,星舰的餐桌上摆着各色豆制品,青鸟座使者正往豆腐脑里撒香菜,说 “他们的黄豆长在冰行星上,外壳是透明的,却能磨出跟地球一样浓的浆”。保温桶里的豆浆 “咕嘟” 响,声音穿过星际,跟符号树的磨盘声应和着。
立冬的傍晚,村民们在豆腐坊前分新做的豆腐。王大娘用陶盘盛着豆腐,给每个人碟子里夹块,说 “新豆腐得蘸蒜泥吃,辣得暖心,就像冬夜里的热炕,贴着才知真滋味”。她夹豆腐时的竹筷碰着盘沿,“叮叮” 声震得符号叶簌簌落,叶面上的刻痕展开,是老太太年轻时分豆腐的模样,蓝布围裙上沾着豆浆,却把最嫩的那盘给了孤寡老人,“她说豆腐得带着热乎气吃,不然过了时辰就硬了,就像关心得及时说,不然凉了就淡了。”
有个新媳妇举着豆腐板笑:“这板子会喘气呢。” 板面上的豆腐渗出细水,是她妈教她的 “刚做的豆腐得垫着稻草放,让水汽慢慢渗,就像人心得留着缝,别让愁绪闷着”,“我妈说存豆腐就像存牵挂,得用清水养着,不然日子久了就硬了。” 王大娘往她篮子里添了块豆腐曲,说 “带点回去,开春也学着做,就像我们接老辈人的活计,得带着他们的暖”。
深夜的符号树,被孩子们的笑声裹得暖暖的。林舟和晓棠坐在豆腐坊的石磨旁,看大人们用新豆腐做丸子。有盘丸子上的符号亮了亮,映出刘姨的儿子小时候偷喝豆浆的模样,捧着瓦罐仰着头,豆浆顺着下巴流进脖子,笑得像只满足的小馋猫。“做豆腐不是为了填饱肚子,是磨出整个冬天的暖。” 晓棠夹起个丸子,豆香里带着点辣,“就像这符号树,结出的不是果实,是把日子磨得绵密的情。”
黎明时的符号树,挂满了孩子们系的豆腐串。有串豆腐泡上的符号缠着红绳,像串小灯笼;有块冻豆腐被孩子们画成笑脸,冰纹里的符号闪着微光。风一吹,豆腐串轻轻晃,树桠上的枯枝就 “沙沙” 响,像在跟豆腐坊的磨盘说悄悄话,说得露水都带着豆香。
林舟摸出祖父的收音机,里面传出冬夜的风声,混着周老先生的声音:“小舟,快把那碗热豆腐脑给你张奶奶送去,她胃不好,得趁热喝,就像话得趁热说,才暖人心。” 后面跟着祖父的笑:“你这老东西,就惦记着她的豆腐,不惦记人。” 声音渐渐轻了,收音机的木纹里渗出豆香,缠在豆腐坊的石磨上,凝成个大大的 “暖” 字。
离开时,孩子们正把冻豆腐往雪堆里埋,说 “让雪水养着,开春吃才鲜”。刘姨的儿子背着书包从村口走来,豆腐坊的竹筐突然自己翻倒,滚出块热豆腐,是他妈凌晨刚做的,还冒着热气。王大娘端着刚熬的豆浆走过来,给每个人碗里盛一勺,说 “热豆浆烫嘴,跟灶膛的火一样,喝下去才知冬天的甜”。
风穿过符号树的枝叶,把豆香、米香、柴火香揉成一团,裹着孩子们的笑声,在晨光里慢慢飘。林舟看着豆腐坊里忙碌的身影,看着孩子们追着豆腐灯跑的欢畅,突然明白符号树在冬天结的不是果实,是一块块温润的日子,哪怕被寒冰冻得紧实,也藏着咬一口就暖心的软,像母亲总说的那句 “豆腐再淡,用心做也能酿出甜,就像日子再难,有情就能熬出暖”。
而那些藏在豆腐坊里的符号,就像磨盘里的豆子,默默地转,却总能在某个瞬间碾到心尖,告诉你,所有弯腰的打磨,都在时光里结了果,一缕一缕,织成了眼里的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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