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的炊烟裹着肉香飘来时,王大娘正蹲在祠堂的灶台前腌腊肉。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盐粒里翻滚,有块肉顺着她的指缝滑下来,落在蓝布围裙上,围裙的补丁立刻渗出符号须,缠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—— 镯子内侧的 “丰” 字沾了点酱油色,像给老辈人的祝福添了层酱香型的暖。
“这肉认人的掌心汗。” 王大娘用花椒揉搓肉面时,指腹的老茧蹭过猪皮,灶台旁的陶缸里突然冒出个竹篾熏笼,笼底铺着的柏树枝还带着露水,跟去年用的那捆一模一样,“我婆婆总说‘腌肉要趁天冷,冬至前的肉最紧实,盐才肯往缝里钻,就像心里话得趁夜深说,才肯往心里去’。” 她首起身捶捶腰,祠堂外的符号树突然抖落片叶子,叶面上的刻痕展开,是老太太年轻时在月光下翻肉的模样,蓝布头巾被霜气打白,手里的筷子却夹得稳,每块肉都得沾够料。
林舟抱着捆柏树枝走过,枝干上的针叶还带着松脂香。是帮李伯拾的,老人家说 “熏肉得用陈年柏枝,火头绵,烟味醇,肉香才不会散,就像日子得用旧时光焐着,才暖得长久”。树枝刚堆在灶台边,就传出 “簌簌” 声,枝干的缝隙里长出根符号苗,缠上王大娘的熏笼,“昨儿符号树掉了个果实,变成个铁钩。” 林舟掸了掸枝叶上的雪,“是李伯的父亲挂肉用的,钩尖的符号被磨得发亮,弯处还留着当年挂腊肉的勒痕。”
晓棠拎着篮刚炒的香料走过,八角桂皮的香气混着辣味。是张奶奶配的秘方,说 “熏肉的料得凑齐八角、桂皮、香叶、花椒,少样就出不来那个厚味,就像过日子得有酸甜苦辣,缺样就寡淡”。她往腌肉的陶缸里撒香料时,颗粒碰撞的声响像串小铜铃,有粒花椒滚到符号树的根部,立刻冒出丛干艾草,草茎上的纹路印着双心星,“张奶奶的香料匣里总垫着层油纸,说‘每样料都得分开装,才不会串味,就像人的念想,得各归各的地儿,才记得牢’。” 她说着捏起颗八角,指尖的辛香混着肉香,像把深冬的味道揉成了团。
上午的祠堂前,孩子们正帮刘姨挂腌好的肉。肥瘦相间的肉条在竹竿上晃晃悠悠,有个戴绒线帽的小男孩举着肉钩跑,钩尖的符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像挂了串小月牙。“这是我爸从西川寄来的腊肉方子,腌时得抹三层盐,熏时得烧柏枝拌橘子皮,” 男孩的棉手套沾着酱油,肉钩突然 “当” 地碰到竹竿,肉条晃动的影子里,映出他爸在阳台上熏肉的模样,旧报纸糊的熏笼冒着白烟,他却盯着日历笑,“爸说熏肉的烟能飘千里,让我们闻着味就知道快过年了。”
“挂肉挂的不是竹竿,是盼团圆的念想。” 晓棠帮孩子们调整肉条的间距,竹竿的符号须慢悠悠地晃,把肉条摆得整整齐齐,“刘姨说当年她婆婆挂肉,总在最末一根竹竿上挂块小排骨,说‘给赶路的留口鲜,不管多晚到家,灶上总有口热乎的’。” 有个小女孩把掉在地上的碎肉塞进树洞里,洞里立刻传出她奶奶的声音:“别浪费,丢进锅里煮白菜,汤能鲜得让人舔碗边。”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举着块腊肉,肉皮上的纹路跟王大娘腌的一模一样:“第十五星域的居民教我们做‘星际熏肉’。” 影像里,星舰的操作台上摆着刚熏好的肉,青鸟座使者正用小刀切片,肉片薄得能透光,“他们说肉类最懂时光,熏得越久,越能攒住烟火的厚,像奶奶的唠叨,当时听着烦,后来才知全是暖。” 星舰的熏笼里冒出的烟,在星际尘埃里画出符号,像条连接地球的银线。
午后的祠堂里,老马叔正带着徒弟们修旧熏笼。竹篾编的笼底破了个洞,他往洞里塞了撮干柏枝,说 “让柏香把洞粘住,比麻绳还牢,就像邻里的情分,得用日子的烟火慢慢熏,才不会散”。熏笼刚放在灶台边,就传出 “噼啪” 声,竹篾的纹路里渗出烟油味,是他年轻时跟师父学的法子,“师父总说‘熏笼要养,就像养鸟笼,得常擦常晒,才不会发霉,就像人的记性,得常想常念,才不会褪色’。”
有个年轻徒弟举着修好的熏笼笑:“这笼能分出烟的好坏呢。” 笼壁的竹篾缠着符号须,柏枝烧的青烟能顺畅穿过,杂木烧的黑烟却会被挡住,“我爸说辨烟跟看人一样,得细点心,别让呛人的混了好的去。” 老马叔接过熏笼闻了闻,掌心的温度让竹篾冒出点火星,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火种,“这是去年的柏枝火没灭干净,” 他笑着说,“你看,只要有火星,在哪都能燃起来。”
林舟在祠堂角落发现个旧陶罐,是装熏料的,罐口的布塞上印着符号,跟铁钩上的一样。“这是二十年前村里的公用料罐,谁家熏肉就来取点,” 林舟掀开布塞,里面的混合香料散发着陈香,“那年雪下得大,王大娘的婆婆把仅有的柏枝分给了全村,说‘熏肉的烟得混着烧,才暖得热整个村子,就像人心得聚着,才抗得住寒冬’。” 陶罐突然 “咔嗒” 响,底层的暗格露出包红糖,是张奶奶去年熬的,说 “熏好的肉切了蒸时撒点,甜得能盖过烟味”。
傍晚的符号树,被孩子们的柏枝火把照得暖暖的。有个小女孩举着火把跑,火苗的影子里带着符号的颤音,像只跳动的小凤凰。“这是我妈教我做的,柏枝要捆得松,才能烧出带香的烟,” 女孩的棉鞋沾着火星,火把突然冒出团浓烟,烟幕里映出她妈在灶台前煮肉的模样,高压锅 “哧哧” 地冒气,她却往门口望,像在等谁敲门,“妈说柏枝的烟能捎信,让在外地的哥哥看见,就知道家里的肉熏好了。”
“熏笼里藏着好多没说的话。” 晓棠帮小女孩调整火把的角度,烟幕突然变得清亮,照得树身上的符号发亮,去年的烟痕和今年的新烟在光里重叠,灰得像两团挤在一起的云。有个小男孩的火把灭了,符号树的枝丫突然垂下来根松脂,脂块上的纹路缠着烟火气,帮他重新点燃,火苗晃了晃,映出他爷爷帮他吹火的模样,胡子被火星燎了也不躲,只顾着笑。
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碗腊肉炒蒜苔,菜香里的符号是用红椒拼的:“第十五星域的居民学做腊肉菜。” 影像里,星舰的餐桌上摆着各色熏肉料理,青鸟座使者正往嘴里扒饭,说 “他们的猪长得像地球的梅花鹿,肉熏出来带着点果香,却跟王大娘做的一样下饭”。餐盘里的油星 “滋滋” 响,声音穿过星际,跟祠堂的熏肉声应和着。
小寒的傍晚,村民们在祠堂分刚熏好的肉。王大娘用陶盘盛着肉,给每个人碗里夹块,说 “新熏的肉得配热馒头,肥的流油,瘦的喷香,嚼着嚼着就觉出年味儿了”。她夹肉时的竹筷碰着盘沿,“叮叮” 声震得符号叶簌簌落,叶面上的刻痕展开,是老太太年轻时分肉的模样,蓝布围裙上沾着烟灰,却把最肥的那块给了刚过门的媳妇,“她说新媳妇第一年在婆家过年,得吃块好肉,才觉出家里的暖,就像肉得熏透了,才耐得住存放。”
有个新媳妇举着肉碗笑:“这肉嚼着有外婆的味道呢。” 肉片上的符号闪了闪,映出她外婆在老屋里熏肉的模样,土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烟,“我外婆说熏肉得用柴火慢慢烘,就像人心得用日子慢慢焐,才热得起来。” 王大娘往她碗里添了块肥的,说 “多吃点,肥的才香,就像日子里的甜,得多攒点才够嚼”。
深夜的符号树,被孩子们的灯笼照得暖暖的。林舟和晓棠坐在祠堂的灶台旁,看大人们用熏肉炖白菜。有锅炖菜上的符号亮了亮,映出刘姨的儿子小时候偷吃肉的模样,踮着脚够灶台上的肉碗,油汁滴在衣襟上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。“熏肉不是为了填肚子,是熏出整个年的盼头。” 晓棠舀起块肉,脂香里带着点柏枝的苦,“就像这符号树,结出的不是果实,是把日子熏得厚实的情。”
黎明时的符号树,挂满了孩子们系的肉钩。有个钩子上缠着红绳,像个小秋千;有个钩子上挂着片肉干,是孩子们特意留给树的。风一吹,钩子轻轻晃,树桠上的枯枝就 “沙沙” 响,像在跟祠堂的熏笼说悄悄话,说得露水都带着肉香。
林舟摸出祖父的收音机,里面传出除夕夜的鞭炮声,混着周老先生的声音:“小舟,快把那碗腊肉端给你张奶奶,她牙口不好,得炖得烂烂的,就像话得说得软软的,才暖心。” 后面跟着祖父的笑:“你这老东西,就惦记着别人的嘴,不惦记自己的牙。” 声音渐渐轻了,收音机的木纹里渗出肉香,缠在祠堂的柱子上,凝成个大大的 “年” 字。
离开时,孩子们正把熏肉的油滴在雪地上,画出个大大的圆圈。刘姨的儿子背着行李从村口走来,祠堂的竹篮突然自己晃悠,掉出块熏肉,是他妈特意留的,还带着灶膛的温度。王大娘端着刚炖好的腊肉白菜走过来,给每个人碗里盛一勺,说 “热汤烫嘴,跟心里的盼头一样,捧着才知年的暖”。
风穿过符号树的枝叶,把肉香、柏香、烟火香揉成一团,裹着孩子们的笑声,在晨光里慢慢飘。林舟看着祠堂里忙碌的身影,看着孩子们追着灯笼跑的欢畅,突然明白符号树在深冬结的不是果实,是一块块油亮的念想,哪怕被寒风吹得冰凉,也藏着咬一口就暖心的香,像母亲总说的那句 “熏肉再硬,心是软的,就像日子再难,情是热的”。
而那些藏在熏笼里的符号,就像灶膛里的火星,默默地燃着,却总能在某个瞬间窜到心尖,告诉你,所有烟熏火燎的等待,都在年味儿里结了果,一层一层,堆成了眼里的暖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ZMR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