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二的晨光刚漫过符号树的枝桠,王大娘就踩着露水往磨坊去了。石磨旁的竹筐里堆着新碾的绿豆面,是昨儿跟张奶奶一起筛的,筛子底还沾着几粒没漏下去的,像撒在蓝布上的碎银。
“王大娘,您这绿豆面磨得够细的!” 李伯扛着锄头从菜畦回来,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,“我那孙儿念叨好几天了,说要吃您做的绿豆糕。”
“得再过三五天,” 王大娘往磨盘里添着绿豆,石磨转得 “咯吱” 响,“二月二的面得先做龙须面,我婆婆说‘龙抬头,龙须绕,整年的灾祸都绕道’。” 她用竹刮子把磨盘边的面刮下来,指尖沾着的绿粉蹭在蓝布围裙上,印出小小的花。
张奶奶的灶台前己经腾起了蒸汽。大瓷盆里的面团醒得正好,用手指按下去能慢慢弹回来,像小虎圆鼓鼓的脸蛋。她揪起块面团在案板上揉,擀面杖滚过的地方,面香混着碱水的清冽漫出来,案板缝里还嵌着去年的玉米面,是腊月做窝窝头时留下的。
“张奶奶,今儿的龙须面要擀多细?” 支教老师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,手里捧着本食谱,纸页边缘卷着毛边,上面用红笔圈着 “龙须面,细如丝,长过尺”,“我昨儿练了半夜,擀出来的还没筷子粗。”
“得细到能穿过针眼,” 张奶奶用擀面杖把面团推成薄薄的面皮,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,能看见对面的人影,“你看这面要转着圈擀,就像龙摆尾,得匀着劲 —— 当年我婆婆教我时,让我盯着屋檐的雨丝练。”
小虎挎着竹篮闯进厨房时,篮子里的鸡蛋 “咯咯” 地撞。他踮脚把篮子搁在灶台上,棉鞋上沾着的草屑掉进面盆里,“张奶奶,我跟李伯家的丫丫捡了二十七个鸡蛋,她说‘二七蛋,团团圆’。”
“正好给面里卧荷包蛋,” 张奶奶往面团上撒了把干面粉,“你老师的碗里得多卧俩,她总说头晕,鸡蛋补气血。” 她揪起小撮面搓成条,在手里绕成圈,“看,像不像龙抬头?”
巷口的老槐树下,老马叔正带着徒弟们修犁。犁铧上的铁锈被砂纸磨得发亮,映出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的影子。徒弟往犁轴里抹着黄油,指尖的油星滴在青石板上,晕成小小的黄圈,像刚下的鸡蛋黄。
“师父,这犁修完能耕几亩地?” 年轻徒弟用布擦着犁把,木纹里还嵌着去年的泥,“我爸说您年轻时能让犁头‘听话’,想耕多深就多深。”
“得看土性,” 老马叔用锤子敲着松动的铆钉,“就像王大娘做面,碱多碱少都不行。” 他往徒弟手里塞了块芝麻糖,“吃点甜的攒劲,修好这犁,赶明儿帮支教老师翻菜园子 —— 那姑娘种的菜总长得歪歪扭扭。”
李伯的杂货铺里,货架第二层摆着排新到的酱菜坛子。最右边的坛子里泡着芥菜,坛口的玻璃盖压着块鹅卵石,是从河边捡的,上面还留着孩子们画的笑脸。他正往坛子里撒盐,指尖的粗皮蹭在坛沿上,落下点白色的盐粒,像春天的第一场雪。
“李伯,给我称二斤红糖。” 刘姨掀开门帘进来,手里的竹篮里放着块刚蒸的米糕,“我妈说今儿的龙须面得拌红糖吃,‘龙沾甜,蜜一年’。”
“刚到的云南红糖,” 李伯用铜秤称着糖块,秤砣晃悠的声响里,混着隔壁磨面的 “咯吱” 声,“你婆婆爱吃的姜丝我也给装了点,她说‘姜辣心,不生病’。”
“她正跟我爸编竹筐呢,” 刘姨接过红糖纸包,指尖捏着纸角转了两圈,“说要给支教老师装面 —— 那孩子总把面袋戳破,洒得满地都是。”
日头爬到符号树顶时,张奶奶的第一锅龙须面出锅了。白瓷碗里的面条细如发丝,卧在上面的荷包蛋黄像轮小太阳,撒着的葱花绿得发亮,是今早从菜畦里掐的。支教老师捧着碗吸溜了一口,热汤烫得她首吐舌头,眼里却亮闪闪的。
“慢点吃,” 张奶奶往她碗里又添了勺醋,“酸能解腻,就像过日子,甜里得掺点酸才够味。” 她指着墙上的竹篮,里面挂着串干辣椒,“你要是爱吃辣,明儿我给你炸点辣椒油 —— 去年的辣椒晒得够干。”
巷子里的孩子们排着队领面吃。小虎捧着碗蹲在石磨旁,面条挂在鼻尖上也顾不上擦,蓝布褂子上沾着的面屑引来几只麻雀,在他脚边蹦蹦跳跳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支教老师,说 “老师比我们更需要补”,辫梢的红头绳随着动作晃,像只小蝴蝶。
“二十七巷的规矩,” 王大娘端着面碗走过来,鞋跟敲着青石板的声响像串小鼓,“二月二的面得让外人先吃,图个‘龙抬头,贵客留’。” 她往孩子们碗里撒着芝麻,“去年支教老师没来时,我们就给符号树喂面 —— 你看这树今年发的新芽,比往年旺多了。”
午后的磨坊里,支教老师跟着王大娘学揉面。她的手腕没劲,面团总在案板上打滑,沾得满手都是白面,像戴了副白手套。王大娘握着她的手教她转腕,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棵枝繁叶茂的树。
“你看这面要揉到能拉出膜,” 王大娘松开手让她试试,“就像小虎放风筝,线得有韧劲才飞得高。” 她指着墙角的面袋,“去年的陈面我给掺了点,新面太松,陈面太僵,掺着才正好 —— 老马叔修犁也是这理,新旧木料搭着才结实。”
刘姨的汉子扛着新做的面柜从巷口走过。榆木柜子擦得发亮,柜门上的铜锁扣闪着光,是他昨儿用砂纸磨了半夜的。“给支教老师送面柜来,” 他把柜子放在磨坊门口,粗粝的手掌在柜面上摸了又摸,“这木头防潮,面放里面不会坏 —— 我妈说‘面干心净,日子安稳’。”
日头往西斜时,街坊们聚在符号树下吃晚饭。石桌上摆着一溜白瓷碗,每碗里都卧着荷包蛋,面条堆得像小山。有只碗边缺了个小口,是李伯家的老碗,他说 “缺角的碗盛面香,漏点福气给街坊”。
“支教老师,你看我这面条拉得长不长?” 小虎举着筷子展示,面条从碗里垂到地上,沾了点尘土,他赶紧吸溜进嘴里,“我妈说‘面长如命,活得精神’。”
“比我拉的长多了,” 老师笑着夹起自己碗里的面条,“明儿你教我好不好?我想给孩子们做长寿面 —— 下个月有好几个孩子过生日呢。”
“得先练揉面,” 张奶奶往她碗里添了勺卤,“我婆婆说‘揉面十年,才能见功夫’。” 她指着符号树的年轮,“你看这树长得慢,可根扎得深 —— 日子也得这么过。”
月亮爬上符号树梢时,磨坊里还亮着灯。支教老师趴在案板上记笔记,纸上画着揉面的步骤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“二月二,龙抬头,二十七巷的面香能飘到云里头”。王大娘坐在旁边纳鞋底,麻线穿过布面的 “嗤嗤” 声,混着窗外的虫鸣,像支温柔的催眠曲。
“老师,你看这是啥?” 小虎举着个纸灯笼跑进来,灯笼面是用面袋糊的,上面画着条歪歪扭扭的龙,龙嘴里叼着块米糕,“我跟丫丫做的,说给你照路用 —— 晚上去茅房黑。”
灯笼的光在墙上晃,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棵枝桠茂盛的符号树。老师摸出块芝麻糖塞进小虎嘴里,糖渣粘在他嘴角,像沾了层雪。“明儿我教你们做面人好不好?” 她的声音软乎乎的,“用今天剩下的面,捏条大龙。”
后半夜的符号树,被面香裹得暖暖的。林舟蹲在树洞里翻找着什么,指尖沾着的面粉在月光下泛着白。他摸到个硬纸包,打开来是块干透的米糕,上面还留着去年的牙印 —— 是小虎换牙时啃的。
“祖父说‘日子就像这米糕,放得越久越甜’。” 他把米糕掰成小块,撒在树周围,引得几只夜虫爬来。风穿过枝桠的声响里,混着远处张奶奶的咳嗽声,王大娘的算盘声,还有支教老师记笔记的沙沙声,像把整个二十七巷的暖,都揉进了这春夜里。
黎明前的第一缕风,带着面香掠过巷口。李伯的杂货铺门轴 “吱呀” 转了半圈,王大娘新蒸的米糕热气从烟囱里冒出来,在晨光里连成线,像给符号树系了条白围巾。支教老师背着竹筐往菜畦去,筐里的豆种叮当作响,是新一年的盼头,正跟着她的脚步,在青石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。
龙抬头的日子,就这么在面香里,慢慢铺展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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