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檐下传来簌簌风声，几片竹叶扫过石阶，窗中昏灯暖黄，映出女子伏案的影子。
苏棠裹着一件深绯色旧斗篷，正坐在炕边细细裁布。她一手握剪，一手摁布，手下动作缓慢却极专注。案上摆着三西样香料样本：干艾草、槐花末、干桂皮，还有她昨日从屋里的小布袋里倒出的陈皮丝。
香囊要成，需香料、需针线，更需心神凝聚。
她小心翼翼将几味香料按比例混合，又反复嗅了几回，皱眉摇头，复又添一撮花草，反复尝试。
“这味不对……是不是少了点沉香？”
她低声自语，半是懊恼地敲了敲案面：“可惜咱这山里没沉香，也买不起……”
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，她连忙将布袋收好。
“这么晚还不歇？”萧野披着月色归来，肩头挎着一只粗麻布袋，脸上带了点夜行的风寒，但神情照旧沉静。
“试香试得入了神，一时忘了时辰。”苏棠起身接他外衣，眸光下意识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，“你这又去了哪里？”
“后山那边。”他将布袋放下，打开。
“这不是……檀皮？还有香根草？”苏棠惊喜地认出袋中内容，忙不迭拈起一撮细细看着，“这香根草晒干后磨粉，最适做底香！你怎会寻来这些？”
“你上次说过，用这些做香，香味沉稳持久。”萧野将鞋脱下，走近些，从袖里又取出一包东西，递到她面前，“还有些没干的丹参和紫苏叶，我怕坏了，包了两层。”
苏棠捧着那小小布包，心头一热：“你……竟是记得这么清楚。”
他只是轻声道：“你说的，我都记着。”
屋中一静，苏棠眨了眨眼，怕眼眶湿了，又低头掩饰般翻看草料。
萧野坐下，看她一会儿没动，又道：“你香囊要的东西多，我明日再去打山兔、野鸡时，顺道绕远一趟，看看镇上药行可否便宜收香料。”
“你还得上山打猎呢，这些事别都担在你身上。”苏棠连忙劝他，眉头蹙起，“你都不歇一歇……”
“做这些事，不算担。”他看着她，语气淡，却藏着说不出的笃定，“你能有盼头，我心里也就有火气。”
这话说得不多，但每一字都重重落在苏棠心头。
她终于抬眸，认真望着他：“萧野，谢谢你。”
他只“嗯”了一声，脸侧却微红。那红不是寒风吹的，是她看懂的情意。
那晚，苏棠将香草料一一分类晒干、细分存放，又在纸上画下她构思中的香囊样式：有葫芦形的、梅花形的、还有一个她自创的“鸳鸯绕莲”款。
她认真得如同在编织未来。
那夜，苏棠趴在炕上写写画画，首到睡意袭来才靠在萧野肩头昏昏欲睡。
他将她轻轻抱入被中，为她掖好被角，侧身看了她许久才阖眼。
窗外月光如水，流淌进这间小屋，在两人安睡的眉眼间洒下斑斓光影。
他们正并肩走入一条未知的路途，不知前路风雨几重。但她有梦，他便是撑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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