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顿住笔，身子往前倾了倾。
刻意压低了声音，像要抖落什么深藏的秘密，“联大的陈东风、陆阳，还有咱们外大的那个钟惜文，当年在我们高中可都是实打实的风云人物。”
“不过要说特殊，还得是陈东风——别人么都是靠成绩长相拔尖出挑，他啊，长相就不用说了……”
她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，眼梢却瞟着万紫和林晓燕，见两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眼神里满是等着听下文的急切。
才得意地勾了勾唇角，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着：“他那时候啊，可真是嚣张得没边儿——谁都不放在眼里，走路儿都带着风，有股天老大他老二的桀骜劲儿。”
说到这儿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，凑近了些，像是在说什么秘辛：“我也是听别人说的，他曾经还跟校外那帮混混打过架，逃课也是常有的事。”
“要不是听说他家在学校领导那儿有点门路，再加上他们英语老师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硬保，一口一个‘这孩子口语语感就跟在外国长大的似的，是块好料’。”
这要换了别人，早就被学校开除八百回咯！”
说罢，她还撇了撇嘴，那副“也就他运气好”的神情活灵活现的。
“不光这些呢。”这时跑来串门子的柳枝枝正好听见，也凑了过来。
眼里闪着八卦的光，“苏青你应该也知道咱们高中那‘魏紫姚黄双姝’吧？就是被传成‘牡丹花极品’的那两位。”
“陈东风当时就跟双姝里的黄瑶瑶谈了一年恋爱，那阵仗闹得全校都知道，老师找家长谈话多少次，根本管不住。”
她说着，又往两人跟前凑了凑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像怕被墙根听去似的，“而且啊，黄瑶瑶她爸可是市区里的领导呢，当初多少人觉得这俩人肯定成不了……”
万紫手里的书“啪嗒”一声掉在桌上，她自己都没察觉，只愣愣地抬头问：“那……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？”
柳枝枝撇撇嘴，摇了摇头：“早分了。黄瑶瑶家里安排她保送出国了，听说本来陈东风也打算一起去的。”
“后来陈东风他外婆似乎身体不好住院了才没走成，没多久就听说两人分了。”
她啧了一声，语气里带着点佩服，“不过陈东风是真厉害，高三下学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，疯了似的学习，不到半年时间，成绩噌噌往上涨，最后居然冲进了年级前十。”
柳枝枝语气里带点惆怅和向往：“不过说真的，这种人真让人又佩服又嫉妒——别人拼三年的结果，他花半年就做到了，简首就是离谱到家了。”
万紫没再接话，捡起地上的书，指尖却有些发凉。
原来他后来有过这样张扬又跌宕的日子，他还差点就去了国外……
那些她缺席的时光里，他的人生竟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，像隔着一层薄雾，既模糊又刺眼。
她忽然有点发怔，连苏青她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，都没太听清。
后来某个周三傍晚，万紫自己也说不清是被什么牵引着，自己一个人又单独去了一次对面联大学校，找到辩论社的阶梯教室，坐在后排的人群中。
里头正辩论演习到白热化，陈东风站在讲台旁，熨帖的白衬衫衬得肩背挺首，袖口随意卷到小臂，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腕。
他抬眼时，眼神亮得像揉碎了星光，明明是激烈的辩驳，语调却不疾不徐。
指尖轻点桌面的动作带着股笃定的劲儿："对方辩友混淆了'理想主义'与'空想主义'的本质区别，正如罗素所言......"
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，在他侧脸刻出明暗交错的光影。
那副口若悬河、意气风发的模样，让万紫攥着笔记本的手指不自觉收紧。
胸腔里那阵奇怪的鼓点又响起来，比上次更急些。
"你看陈东风和魏紫，简首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啊。"
后排突然飘来女生的低语，像根细羽毛搔过耳廓。
"上次一起拿最佳辩手时，并肩站在领奖台上，那气场，谁看了不说句般配？"
另一个声音紧跟着缠上来："可不是嘛，一个锐不可当一个从容不迫，听说魏紫准备的辩词，陈东风总能第一个get到点......"
那些话像细针似的，轻轻往心上扎。
万紫猛地垂下眼，盯着笔记本边缘被反复出的卷边，忽然觉得鼻子发酸。
就像小时候最要好的伙伴，某天突然牵起了别人的手，笑得比跟自己在一起时更开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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