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梧没回侯府，而是绕去了城西一间空置多年的旧药铺。
那地方偏得连老鼠都懒得打洞，墙皮剥落得像被狗啃过，但胜在安静。她推门进去时，腕间银铃突然轻轻一颤，不是风动，也不是她手滑—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裴九渊坐在门槛上，脚边放着个陶罐，里面泡着几片晒干的菖蒲。他没说话，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。
她把铁匣放在地上，发出闷响。
“你昨夜袖子里掉出来的锦囊，”她声音不高，却像算筹敲在骨头上，“绣的是沈家的纹。”
裴九渊没否认，也没承认，只是用指尖蘸了点水，在地上画了个圈。
沈清梧冷笑：“你现在装哑巴也没用。我右脸这块疤，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消停过，它认得你身上的东西。”
他终于动了。
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铃，用黄纸裹着，外面还缠了三层雄黄布。解开时动作很慢，仿佛怕惊醒什么。
“这是雄铃。”他说，“你腕上那个，是雌铃。”
沈清梧没伸手去接，只盯着那铜铃看。铃身泛青，像是埋过土又挖出来，表面刻着细密纹路，和她娘临死前在她掌心画的卦象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钦天监用这对铃锁过一场蛊灾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二十年前的事。”
她没问细节，也没追问母亲的名字。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。
她只是蹲下身，把银铃从手腕解下来，轻轻放在地上。两枚铜铃相距不过半尺，空气忽然沉了几分。
嗡——
一声低频震颤，不是耳朵听见的，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那种麻。
鬓角碎发被气流掀开，右脸疤痕猛地一跳，像有根线扯着皮肉往深处拉。她下意识抬手去挡，却被裴九渊按住手腕。
“别碰。”他声音紧绷，“它认你。”
她没甩开他，也没挣扎，只是盯着地上两枚铜铃。雌铃贴地那一面，隐隐透出暗红光晕，像是渗了血。
“它为什么找我？”她问。
裴九渊松开手，指节泛白：“因为它本来就是你娘留给你的。”
这话像刀子，但她没愣住，也没哭。她只是弯腰捡起银铃，重新系回腕上，动作利落得像拔箭。
“那你呢？”她看着他，“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盯我的？”
他没回答，但眼神变了。不是冷，也不是防备，是一种她看不懂的、近乎焦灼的东西。
她没逼他再说更多，转身往外走。
天快黑了，风刮得檐角铁片哗啦响。她刚踏出门槛，腕间银铃又震了一下，这次频率更快，像心跳。
裴九渊跟上来，脚步比平时重。
“不对劲。”他低声，“它平时不会这样。”
沈清梧没回头，只把手伸进袖中摸出算筹，一边走一边掐指推演。她不是在算命，是在找方向。
“东郊。”她停下脚步，声音冷静得像冰，“祠堂那边。”
裴九渊皱眉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它在记录节奏。”她抬起手腕，银铃表面微光流转，“刚才那阵震动，是某种信号。”
他沉默两秒，忽然笑了下，不是嘲讽，也不是高兴，就是那种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
“你真是个怪物。”他说。
她没理会，只加快脚步往东走。
夜色渐浓，路上行人稀少。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算命先生竟是皇后命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们一路无话，首到看见那座塌了半边屋顶的老祠堂。
荒草长得比人还高，门板歪斜挂着，月光照进去一半，另一半黑得像墨汁泼过。
沈清梧伏在墙外，屏住呼吸。
里面有人说话。
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口一紧——沈怀瑛。
她庶兄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。
可此刻他正和一个蒙面男人低声交谈，声音压得很低，但足够清晰：
“木匣交给你，别让荣亲王府的人插手。”
“放心，二十年前那场蛊祸，你们沈家欠的债，还没还清。”
沈清梧的手指瞬间攥紧算筹，银铃几乎要贴进皮肤。
裴九渊按住她肩膀，力道不大，却让她动不了。
她没挣扎，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屋里那道影子。沈怀瑛接过对方递来的布包，转身要走，袖口扫过烛火，映出一道熟悉的金线——那是她亲手替他缝补过的旧衣。
原来不是陌生人。
是亲人。
银铃再次震动，这次不是嗡鸣，而是一种近乎悲鸣的颤音，像是在哭。
她咬住下唇，没出声。
裴九渊贴着她耳边低语：“别进去。”
她点头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两人退回暗处，首到屋内人散尽，才缓缓起身。
沈清梧低头看腕间银铃，光晕己退，只剩冰冷金属触感。
“它刚才不是偶然响的。”她声音哑了，“它在记。”
裴九渊点头：“它认得那个频率。就像它认得你。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把算筹收回袖中，动作稳得可怕。
回去的路上，她一句话都没说。裴九渊也没问她在想什么。
快到药铺时，她忽然停下。
“你说这对铃锁过蛊灾。”她抬头看他，“那你娘呢？她是不是也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裴九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手背青筋暴起，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冲撞。
他捂住嘴，再松开时，指缝间有一点暗红。
血。
不是新鲜的，是那种陈年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旧血。
沈清梧看着他，没说话，也没靠近。
她只是默默解下腕上银铃，递过去。
裴九渊愣住。
“你不是想知道它认不认你吗？”她声音轻得像风，“试试。”
他接过银铃，指尖刚碰到铃身，整枚铜铃猛地一颤，发出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鸣响！
紧接着，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一步，后背撞上断墙，尘土簌簌落下。
沈清梧冲过去扶他，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“别碰我！”他喘得厉害，额头冒汗，“它……它在烧。”
她这才发现，他握铃的手掌己经开始发红，像是被烙铁烫过。
银铃悬在他指间，微微晃动，铃舌轻碰内壁，发出一声又一声短促的“叮”。
像倒计时。
沈清梧蹲下来，从袖中抽出一根算筹，轻轻搭在他手腕上。
温度高得吓人。
她没慌，也没喊，只是盯着那枚银铃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它不是认你。”
“它是认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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