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10月20日 晨
清晨五点半就醒了。
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，数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。六点整，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——她果然提前起来了。
我系着睡袍下楼时，看见她正在厨房忙碌。晨光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，睡裙下露出的一截脚踝白得晃眼。她哼着昨晚音乐会的小调，声音很轻，却让整个厨房都鲜活起来。
"不是说六点半？"我突然开口。
她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鸡蛋，转身时脸颊飞红："你...你怎么起这么早？"
"睡不着。"我走近料理台，看见她手边摆着切好的火腿和蘑菇，"需要帮忙？"
她眼睛瞪得更大了，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："你会做饭？"
"留学时学的。"我卷起袖子，接过她手里的锅铲，"站远点，油会溅。"
她乖乖退后两步，却还踮着脚张望。我煎蛋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，灼热得像实体。
"要翻面了。"她突然小声提醒。
我转头，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凑近了，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手臂。她身上带着刚洗漱完的清新气息，发梢还滴着水，在棉质睡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"给。"我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，"七分熟，蛋黄会流动。"
她接过盘子时，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腕。那一小块皮肤立刻烧了起来，我不得不转身去拿咖啡豆来掩饰自己的失态。
"晏临..."她突然喊我。
"嗯？"
"你耳朵红了。"
咖啡豆洒了一地。
上午十点
公司会议进行到一半，助理悄悄递来手机。
屏幕上显示她发来的消息：「在插花课，老师夸我选的花材搭配好看。」下面附着一张照片——白色橙花配浅蓝绣球，插在我书房那个玻璃瓶里。
我盯着照片看了太久，首到财务总监咳嗽着提醒："晏总？这个季度报表..."
"重做。"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"市场增长率预估太保守。"
会议室鸦雀无声。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——今天的我反常得可怕。
下午三点
路过花店时，鬼使神差让司机停车。
穿着围裙的老板娘热情迎上来："先生要什么花？"
我张了张嘴，突然词穷。最后只能掏出手机，给她看那张橙花照片。
"哎呀，是新娘子的插花课作品吧？"老板娘笑得暧昧，"要配情人草吗？花语是'偷偷想你'..."
我几乎是落荒而逃，手里却多了束包扎精美的橙花。
晚上七点
到家时，发现她蜷在沙发上看电影。荧幕的光映在她脸上，明明灭灭。
她看见我手里的花束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："给我的？"
"...路过。"我把花递过去，指尖碰到她温热的掌心，"...插花课的作品，很好看。"
她低头闻花的动作让我喉咙发紧。荧幕里正放到男女主角接吻的镜头，暖黄的光晕染在她睫毛上，像落了一簇星火。
"要一起看吗？"她往旁边挪了挪，沙发凹陷下去一小块。
我僵硬地坐下，刻意保持着距离。电影在演什么完全没看进去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——她每次因为剧情轻笑时，肩膀都会轻轻擦过我的手臂。
深夜十一点
洗完澡出来，发现卧室门口放着杯温牛奶。杯垫下压着纸条：「今天的花我很喜欢。晚安。」
笔迹晕开了一点，像是写字时手在抖。
我蹲下身，发现地毯上还落了一枚橙花花瓣。捡起来时，闻到上面残留的，属于她的淡香。
凌晨一点
依然睡不着。
轻手轻脚走到她门前，发现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。犹豫片刻，我写了张纸条塞进去：「怎么还不睡？」
纸条很快被抽走。片刻后，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推出来：「在想你今天为什么买花。」
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，最后写道：「因为想看你笑。」
这次等待的时间格外长。当纸条终于被推出来时，上面只有三个字：「我笑了。」
字迹晕染得厉害，像是沾了水。
我轻轻把额头抵在门板上，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想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，最终只是把备用电池盒放在门口——她今天肯定又熬夜等我回来，助听器电量耗尽时的恐慌，我不想让她听见。
回到卧室，发现枕边多了个小小的香包。薰衣草的味道，混着一丝橙花的甜。
把香包按在胸口时，听见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。
两点了。
这个夜晚，我们谁都没有睡着。
2023年10月21日 阴转多云
清晨六点，我在厨房煎第二颗蛋时，她穿着睡裙出现在门口。
"早。"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绵软，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，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。
我盯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蛋清，突然忘记该不该翻面："...早。"
她凑过来看，发梢扫过我的手臂，带着昨晚洗发水的茉莉香："火候刚好。"
这个距离太危险了。我能看清她锁骨上细小的痣，还有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。锅铲在手里变得滚烫，我不得不转身去拿胡椒粉来掩饰自己的慌乱。
"今天..."她突然开口，手指绕着睡裙的系带打转，"我想去超市。"
"嗯。"
"要买新的洗碗海绵...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咖啡豆。"
"嗯。"
"你..."她声音突然变小，"要不要一起？"
锅里的蛋在这一秒煎过了头。我手忙脚乱地关火，发现她正仰头看着我，眼睛里盛着小心翼翼的期待。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，把瞳孔照成透明的琥珀色。
"...几点？"我听见自己问。
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，像是没想到我会答应："下午三点？我查过了，那时候人最少..."
心脏突然跳得厉害。这种被妥帖考虑的感觉陌生得可怕。我转身把煎蛋盛进盘子，发现边缘有点焦了。
"七分熟。"她却己经拿起叉子，戳破金黄的蛋黄，"刚刚好。"
下午2:45
我在衣帽间换了三套衣服。最后选了深灰色的针织衫——不会太正式，又不会显得刻意。下楼时发现她正在玄关穿鞋，米色亚麻连衣裙，头发松松地挽着，露出后颈一小片白皙的皮肤。
"这个给你。"她递过来一副无线耳机，"超市广播很吵...可以降噪。"
塑料外壳上还带着她的体温。我戴上时闻到淡淡的橙花香气，才发现耳塞上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——和她那些便签上画的一模一样。
下午3:20
超市冷气开得很足。她推着购物车，时不时停下来对比商品。我站在半步之外，看着她认真阅读配料表时微蹙的眉头，还有拿起咖啡豆时眼睛亮起来的样子。
"这个牌子出新口味了。"她突然转身，差点撞进我怀里。慌乱中抓住我的衣袖稳住身形，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，"抱歉..."
衣袖上残留的温度挥之不去。我接过她手里的包装袋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她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。
下午4:05
在生鲜区挑柠檬时，遇见了我父亲的商业伙伴。
"晏总？"对方惊讶地打量我们，"这位是..."
她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了半步。我突然抓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："我太太。"
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，她的手在我掌心轻轻颤抖。那个董事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，而我突然发现——我竟然在享受这种被误会的感觉。
傍晚6:30
晚餐是她做的意面。酱汁有点咸，但她紧张地盯着我尝第一口的样子，让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流浪猫——给牠小鱼干时，也是这种期待又害怕被嫌弃的眼神。
"好吃。"我说。
她眨眨眼，突然低下头去卷盘子里的面条。但我看见了她嘴角藏不住的弧度，还有泛红的耳廓。
晚上9:15
发现她在书房整理文件。我站在门口，看着她把批注好的报表按时间顺序排列，每一页边缘都画着小小的星星。那些我自以为无人注意的决策细节，被她用粉色荧光笔一一标出。
"为什么是星星？"我突然问。
她吓得笔都掉了，墨水在白衬衫上溅开一朵蓝花："因为..."手指无意识地着纸页，"...你值得被仰望。"
这句话像子弹击中胸口。我转身走向露台，夜风吹不散脸上异常的热度。
深夜11:50
第三次经过她房门时，发现地上躺着一张字条：「睡不着。」
我蹲下身，写下回复：「我也是。」
纸条被迅速抽走。片刻后，门缝下推出来一张对折的纸：「要数星星吗？」
纸上粘着一朵压干的橙花。我小心地拈起来，在背面写道：「我的星星在门后面。」
这次等待的时间格外长。当回信终于出现时，上面只有颤抖的一行字：「那...要开门吗？」
笔迹晕开得很厉害，像是沾了泪水。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，首到视线模糊。
最终，我只是轻轻把备用电池盒放在门口，还有一张新字条：「明天早餐想吃什么？」
转身时，听见门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我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里，第一次允许自己想象——如果此刻推开门，会不会看见她哭红的眼睛，还有向我张开的双臂？
但最终，我只是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，首到晨光微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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