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2025年3月20日 星期西 暴雨**
凌晨2:36，我站在画室对面的梧桐树下，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。
雨水顺着风衣领口灌进来，衬衫黏在后背上像层冰冷的第二皮肤。三小时前安澜发来定位——「画室地址」，简洁得像张离婚协议附件。她甚至没关共享位置，仿佛在嘲讽我：看啊，你连跟踪都不必。
画室是栋上世纪的老洋房，二楼窗户透出的暖黄光晕里，偶尔闪过她晃动的剪影。我数着她经过窗口的频率：第7次时端着马克杯，第13次时抱着画框，第21次时突然停在窗边——我立刻退到树影里，却听见自己助听器传来细微的电流声。
"滴"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监控APP弹出提示：【画室正门移动物体检测】。镜头里，她赤脚踩在门廊地板上，脚踝还沾着白天我没擦净的泥。夜风吹起她睡裙下摆，露出膝盖上结痂的伤口——上周她在玻璃花房摔倒时留下的。
她对着摄像头举起白板：「滚回去睡觉」。
字迹潦草，最后一道撇划破了纸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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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凌晨3:15 常氏大厦顶层**
我把监控画面投映到整面落地窗上。暴雨中的城市在脚下扭曲成模糊的色块，而她的身影在玻璃上清晰得刺眼。
她正用刮刀铲掉画布上的《困兽》，颜料剥落时发出沙沙的噪音，助听器将这种声音放大成某种活物挣扎的响动。当画布上那只狼的耳朵被彻底刮烂时，她突然抓起调色板砸向墙壁。
哐——
钴蓝色在监控镜头里炸开，像深海突然倒灌进房间。
陈默端着咖啡进来时，我正把画室温度调高2℃。"常总，您让我查的蓝雪松..."他递来平板，"这种植物夜间会释放微量毒素，不适合放卧室。"
屏幕上是维基百科页面，配图与她怀里那盆一模一样。我扯松领带，喉结蹭过湿透的衬衫领口："把研发部的空气净化器送过去。"
"要以什么名义？"
玻璃倒影里，她正蜷在沙发上数药片。抗焦虑的白色药片，助眠的蓝色胶囊，在茶几上排成残缺的月亮形状。
"匿名。"我关掉监控，"别让她发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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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清晨5:48 画室300米外的便利店**
收银员打着哈欠扫我买的物品：热牛奶、蜂蜜、消炎贴。结账时监控APP又响了——她终于睡着，但怀里还抱着那盆该死的蓝雪松。
"先生，"收银员突然指着我耳朵，"您助听器在闪红光..."
电量不足警报。我摸向口袋才想起备用电池在安澜的药箱里，她总记得每周帮我更换。
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收银台上。年轻女孩犹豫着递来纸巾："您女朋友...吵架了？"
"妻子。"我盯着塑料袋上凝结的水珠，"她把我驱逐出境了。"
推门时风铃惊响，远处画室窗口的灯终于熄灭。我在雨中点开手机相册，最新一张是她上周在花房睡着的侧脸，睫毛上沾着蓝雪松的花粉。
现在那些金粉应该都被泪水冲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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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上午9:20 画室正门**
匿名快递员按门铃时，我躲在转角处看她开门。
安澜套着我的旧毛衣——下摆垂到大腿的那种。她签收净化器时露出困惑的表情，手指在快递单上，仿佛能摸出寄件人的指纹。
"等等，"她叫住快递员，"这个型号..."
我突然按响车喇叭。她猛地转头，晨光在那瞬间照见她红肿的眼睑。毛衣领口滑到肩头，露出锁骨下方我昨晚咬出的淤痕。
快递车离开后，我们隔着十米空气对峙。她脚边堆着七个打包箱，每个都贴着便利贴：「你的」「你的」「你的」...
最上面那箱装着我的助听器充电器。
"漏了一个。"我指向她怀里的蓝雪松，"那也是我的。"
她突然把花盆摔在地上。陶土碎片迸溅，蓝雪松的根系在晨光里，像团纠缠的血管。
"现在不是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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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深夜11:59 卧室**
监控画面里，她跪在地上收拾碎花盆。净化器在她身后无声运转，指示灯规律地明灭，像某种微型心跳。
手机震动，收到她分手后第一条消息：「净化器多少钱？」
我放大监控画面。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，聊天框显示她删改了三次才发出这条。
床头柜抽屉里躺着备用助听器电池，包装纸上还有她画的爱心。我拍下电池照片发过去：「以物易物？」
监控里，她突然把脸埋进掌心。肩膀抖动的频率让镜头对焦模糊了三秒，首到一滴水珠砸在手机屏幕上。
她回复：「明天来拿」
窗外，暴雨终于停了。月光穿透云层，在离婚协议签名处照出一小片惨白的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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