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世界的新手村杂货铺，木头柜台早就被玩家砍得坑坑洼洼。林烨掀开门帘时，正撞见老头蹲在地上，对着个豁了口的陶罐唉声叹气。陶罐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纹，里面空空荡荡，只残留着几缕淡紫色的雾气，像有生命似的往裂缝外钻。
“来了？”老头头也没抬，枯瘦的手指敲着陶罐边缘，“刚还念叨你呢，这破罐子快封不住了。”
林烨把神域币拍在柜台上，叮当作响。刚从眼镜仔那儿拿来的“瞻仰费”沉甸甸的，足够买十瓶初级治疗药剂。但他没提买药的事，只是盯着那陶罐：“这玩意儿怎么了？刚才在乱葬岗没见你拿出来。”
老头终于首起腰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：“血色月亮一升，藏在罐子里的‘元素信使’就不安分了。那小东西是看守‘龙眠之地’外围结界的，三天前撞破了星辉阁的人偷地图，被打瘸了翅膀，我才把它藏在罐子里养伤。”他顿了顿，突然抓住林烨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，“现在它跑了，结界的第一道门就没人守了。你要是能把它抓回来，我就把修复破妄之刃的材料给你——一块‘星纹铁’，当年你爹特意嘱咐我，非得元素信使的气息才能激活。”
林烨的手指下意识收紧，碰在破妄之刃的剑柄上。锈迹斑斑的剑身突然微微震动，像是在呼应老头的话。面板上弹出任务提示时，他几乎没犹豫就点了接受。
“它往哪儿跑了？”
“村西头的迷雾林。”老头往门外努努嘴，“那林子邪性得很，玩家进去十有八九得迷路，元素信使又精得像猴，专挑雾气最浓的地方钻。”他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铃铛，递过来时叮铃响了一声，“拿着，这玩意儿能让信使暂时显形，不过也就响三声的功夫，你自己掂量着用。”
林烨捏着铜铃走出杂货铺，刚拐过街角就被风灌了一脖子凉气。村西头的迷雾林像块浸了墨的棉花，灰黑色的雾气滚滚往村子里涌，连血色月亮的红光都被吞掉了大半。玩家们三三两两地在林边徘徊，没人敢往里闯。
“听说了吗？迷雾林里刷出个会飞的光点，碰一下就加五点元素亲和！”
“拉倒吧，我哥进去追了，出来的时候装备全被扒光，说是被‘会变形状的风’给揍了。”
林烨没理会玩家的议论，径首走进迷雾。刚迈过那道无形的界线，周围的声音就像被掐断的磁带，瞬间安静下来。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粥，连破妄之刃的轮廓都看不清，只能隐约看到掌心龙纹在发烫，像块揣在兜里的暖手宝。
他试着挥了挥剑，锈铁摩擦空气的声音闷闷的。突然想起老头的话，把铜铃举到耳边轻轻晃了晃——
叮铃——
清脆的响声像往水里扔了块石头，雾气猛地散开一圈。就在这一瞬间，林烨瞥见左前方的槐树上，一团拳头大的淡紫色光团正缩在枝桠间，细长的翅膀破了个洞，正一抽一抽地发抖。那就是元素信使，形状像只没毛的鸟，浑身裹着流动的光，眼睛是两颗跳动的紫水晶。
“抓住你了。”林烨刚往前迈了两步，光团突然“啾”地叫了一声，化作一道紫线钻进浓雾，速度快得像子弹。
铜铃的效果己经消失，雾气重新合拢。林烨皱了皱眉，这速度别说用剑砍，连瞄准都费劲。他靠在槐树上喘气，目光落在破妄之刃的剑身上——刚才修复的缺口处，星纹铁的光泽还没完全褪去，像条嵌在铁锈里的银线。
“万象兵主……意念所至，刀枪剑戟皆化锋芒。”他想起面板上的说明，手指无意识地着剑柄。如果意念能改变形态，那能不能……
他集中精神，想象着一张网。不是普通的渔网，而是那种渔民用来捕鸟的细眼网，网线要韧，网眼要密，刚好能兜住拳头大的光团。
起初没什么动静，锈铁剑还是那副破败样子。林烨没放弃，脑子里一遍遍勾勒网的形状，连网线交叉的角度都想得清清楚楚。掌心的龙纹突然热起来，像是有股暖流顺着胳膊爬进剑柄——
“嗡！”
破妄之刃突然发出低沉的震颤，锈迹簌簌往下掉。剑身没有变长变宽，反而像被融化的糖浆，开始扭曲、分化。原本一体的铁剑，竟“哗啦啦”散成了上百根银色的细线，每根线都只有头发丝粗，却泛着比之前更亮的寒光。
这些细线在空中盘旋两圈，自动交织成一张巴掌大的网，悬浮在林烨面前。网眼细密得像纱布，边缘还缀着倒钩，闪烁着淡淡的能量波动。
“真成了？”林烨自己都愣了愣，他本来只是试试，没想到这破剑真能跟着意念变形状。
他提着这张“剑网”，再次晃响铜铃。叮铃声里，元素信使果然又从雾里钻了出来，这次它学乖了，远远地绕着林烨飞，紫水晶眼睛里满是警惕。林烨故意放慢脚步，装作没看见它，等光团放松警惕、俯冲过来想啄他肩膀时，猛地转身将剑网往前一推——
网子在空中突然涨大，像撑开的伞面，精准地罩住了那道紫线。元素信使撞在网上，发出一声慌乱的啾鸣，翅膀扑腾着想要钻出去，却被倒钩勾住了破洞的翅膀，越挣扎缠得越紧。
“别动了，再动翅膀就彻底废了。”林烨走过去，小心翼翼地捏住网边缘。剑网立刻像有生命似的收缩，变成一个拳头大的银色茧子，把光团牢牢裹在里面，只露出两颗委屈巴巴的紫水晶眼睛。
他提着茧子往回走，刚走出迷雾林，就看到老头站在杂货铺门口等他。老头看到茧子里的元素信使，眼睛亮了：“好小子，比你爹当年利索多了。他当年为了抓这小东西，把半座林子都烧了。”
林烨没接话，把茧子递过去。老头解开网，摸出个玉瓶，往元素信使翅膀上倒了点金色的液体。光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，翅膀扑腾了两下，在老头掌心蹭了蹭，化作一道紫光钻进陶罐，这次没再往外钻。
“喏，给你的。”老头从柜台底下摸出块巴掌大的黑铁，上面嵌着星星点点的银色纹路，看着像块被踩过的碎玻璃，“星纹铁，当年你爹从龙眠之地的陨星坑里挖出来的，说这玩意儿能让破妄之刃记起自己该有的样子。”
林烨接过星纹铁，刚碰到破妄之刃的剑柄，黑铁就“嗤”地冒起白烟，像冰块扔进滚水里，迅速融化成银色的液体，顺着剑柄的裂缝渗进剑身。
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在这一刻突然亮了起来，铁锈像剥落的痂片，簌簌往下掉，露出里面银白如玉的剑身。那些原本的缺口被银色液体填满，星纹沿着剑身蔓延，最后在剑脊处组成一个咆哮的龙首图案，龙眼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、会转动的光珠，正是刚才元素信使眼睛的颜色。
“这才是破妄之刃该有的样子。”老头摸着胡子，语气里带着感慨，“当年它跟着你爹杀进神陨之地时，可比现在威风多了。”
林烨握着修复后的剑，感觉重量没变，但握感却舒服了很多，仿佛这剑天生就该在他手里。他试着挥了挥，剑身划破空气时发出龙吟般的轻啸，带起的风把杂货铺门口的落叶都卷了起来，在地上堆成个小小的漩涡。
面板上的提示适时弹出：【万象兵主（进阶）：可消耗能量单位，根据意念改变武器形态（当前可变形：剑、网）。破妄之刃（残）伤害提升30%，附加“元素亲和”效果——对元素生物造成额外伤害】。
“对了，”老头突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条，“你爹当年还留了句话，说要是你能让破妄之刃学会变三种形态，就去迷雾林最深处的老槐树下，挖三尺土，那里有他藏的‘龙语词典’，能听懂龙眠之地那些老家伙说的话。”
林烨接过纸条，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，只有一行字：“剑随心走，心随念动，万物皆可为兵。”
他把纸条折好揣进兜里，提着焕然一新的破妄之刃走出杂货铺。外面的血色月亮正挂在头顶，玩家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黑风寨副本，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魔族皮甲的年轻人手里，那把曾经锈迹斑斑的铁剑，此刻正泛着能斩开迷雾的寒光。
林烨站在月光下，试着再次调动意念。这一次，他没让剑变网，而是想着村里铁匠铺里那把断了头的锤子。破妄之刃的剑身立刻开始膨胀、变宽，银色的金属流动着，最后化作一把沉甸甸的战锤，锤头布满星纹，砸在地上能震起一圈能量涟漪。
“原来不止能变网。”他咧嘴笑了笑，把战锤变回到剑的形态，转身往黑风寨副本的方向走去。赵峰的队伍应该快集合了，有了这把能千变万化的破妄之刃，就算副本里有陷阱，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。
夜风里，剑身上的龙首图案似乎眨了眨眼，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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