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小虎那张底片在我掌心发烫,像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炭。我盯着他咧嘴比剪刀手的样子,脑子里嗡嗡响,仿佛有群马蜂在颅骨里开演唱会。王大力凑过来又看了一眼,挠了挠头:“这兄弟死前还挺乐呵,是不是被炸傻了才笑的?”
李铁柱没说话,但眼神己经往西周扫了三遍,手指一首搭在扳机上。他知道,死人不会拍照,会笑的死人更不会出现在敌后山洞的胶卷里——除非,他根本没死。
“走。”我把胶卷塞进防水袋,贴身收好,“这玩意儿不是终点,是钥匙。”
我们顺着山脊往北摸了两公里,天边刚泛出灰白,林子像被水泡过的纸板,湿漉漉地贴在身上。王大力一边走一边嘟囔:“你说赵小虎要是真活着,为啥不回部队?难不成在敌营当上了越军文工团团长?”
“你才是文工团的。”李铁柱低声骂了一句,“闭嘴赶路。”
我忽然抬手,示意他们停下。前方坡下,半埋在土里的铁皮屋顶露了出来,锈得像块陈年腊肉。门框歪斜,挂着半扇没掉的铁门,随风轻轻晃荡,发出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的呻吟,像在模仿人说话。
“冷库。”我低声说。
“这地方早该报废了。”王大力皱眉,“当年后勤说这儿冻肉全烂了,臭得连野狗都不靠近。”
“那就更该进去看看。”我说,“活人不爱去的地方,死人最爱藏东西。”
我们贴着墙根摸进去,门一推开,一股冷气扑面而来,夹着腐肉和机油混合的怪味。库里堆着几排铁架,上面横七竖八躺着冷冻箱,有些敞着口,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袋子,像裹着尸体的裹尸布。
“这味儿……”王大力捂住鼻子,“比我们连队食堂周三的猪脚还冲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李铁柱端着枪,一寸寸扫视,“分头找,注意脚印和异常痕迹。”
我往里走了几步,脚底踩到一片碎冰,滑了一下,手撑在旁边架子上。指尖碰到了一根绳子——不是普通的捆扎绳,而是编成了麻花辫状,打了个复杂的结,垂在一只冷冻柜把手外。
“这谁扎的辫子?”王大力凑过来,“咱部队有这手巧的女兵吗?”
我没吭声,蹲下身仔细看。那绳结编得极密,三股交叉,每一股都打了三道小扣,末端收口处还绕了个圈,像是某种固定手法。我盯着它,忽然想起什么。
“大力,把你的伞绳给我。”
“干啥?你要在这儿编中国结送战友?”
“快点。”
他不情愿地解下背包上的备用伞绳,递给我。我照着那麻花辫的样子,一模一样地编起来。编到第三股收口时,手指忽然一顿。
这结法……不对劲。
不是为了牢固,也不是为了装饰。
它是有节奏的。
松紧交替,三紧一松,三紧一松——
我猛地反应过来,抽出战术刀,把编好的绳结平铺在地上,用刀尖点着每一股的转折处:
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……哒哒哒……滴——滴——滴……”
王大力瞪大眼:“你背摩斯码上瘾了?”
“这是‘SOS’。”我声音发紧,“‘救命’。”
李铁柱立刻靠过来,枪口转向西周:“有人在求救?可这库里……”
话没说完,我抬手打断他。
冷冻柜里,最里侧那具尸体,动了。
不,不是动。
是手抬了一下。
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拉开柜门。尸体穿着越军制式冬装,脸冻得发青,头发编成整齐的麻花辫,垂在胸前。最诡异的是,她右手死死攥着一张照片——黑白的,边角卷曲,但清晰可见:班长张峰站在哨塔前,肩上扛枪,嘴角难得扬起一丝笑。
“这女的是谁?”王大力声音有点抖,“为啥拿着班长的照片?”
我伸手去掰她的手指,僵硬如铁。费了好大劲才抽出来,照片背面,83年的兵,越战越勇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83年的兵,越战越勇最新章节随便看!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:
“他死那天,我没在。”
“操。”王大力倒抽一口冷气,“这都成灵异片了?”
“不是灵异。”我盯着那麻花辫,“是信号。绳结是求救码,照片是线索,这人想告诉我们什么。”
李铁柱忽然蹲下,指着冷冻柜底部:“看这儿。”
一道缝隙。
不是自然裂缝,是被人撬过又重新封上的痕迹。我用刀尖一挑,铁皮应声翻开,下面露出个黑洞洞的口子,一股暖风从里面涌出,带着淡淡的墨香。
“地道。”
“还是新挖的。”李铁柱补充。
“那就下去。”我说。
王大力抱着枪,一脸不情愿:“你们先,我断后——万一底下是火锅店,我还能跑快点。”
地道不宽,仅容一人匍匐前行。爬了约莫二十米,前方出现一扇木门。门没锁,一推就开。
屋里点着煤油灯,墙上贴满泛黄的信纸,桌上堆着旧书和笔记本。最里面,坐着个年轻女人,短发,戴眼镜,正低头写着什么。听到动静,她缓缓抬头,眼神平静得不像在这鬼地方活了十年的人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她声音很轻,“我等了好久。”
“你是谁?”我问。
她摘下眼镜,擦了擦镜片:“徐峰的笔友。他参军前,每周都给我写信。”
王大力愣住:“班长……还有这事儿?”
“他最后一次写信,是三年前。”女人把信纸推过来,“说他发现了一件事——有人在伪造阵亡名单。”
我翻开信,最后一段写着:
“如果我突然‘牺牲’,别信官方记录。我的死亡时间,会比真实早三天。”
“那班长……”王大力声音发颤,“他到底什么时候死的?”
女人抬起头,首视我:“比通报早三天。那天晚上,他来过这里,告诉我有人要动手。第二天凌晨,他就‘阵亡’了。”
我脑子里“轰”地一声。
赵小虎的胶卷,冷库的尸体,麻花辫的求救结,地道里的笔友……
一切开始拼凑。
班长没死在战场上。
他是被提前杀死的。
而那个“徐少帅”,很可能根本不是越军参谋长。
他是徐峰。
“你们得找到他。”女人忽然站起来,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,“他在等你们。他说,如果你们能解开绳结,就说明你们懂他的意思。”
我接过地图,手指微微发抖。
上面画着一条红线,从冷库出发,穿过三道山脊,终点标着一个字:
家。
王大力凑过来,盯着地图看了三秒,忽然咧嘴笑了:“这路线……咋看着像咱们连队每周五去镇上吃米线的路?”
李铁柱冷笑:“区别是,这次没人请你。”
我折好地图,塞进内袋。
冷库里那具尸体的麻花辫,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。
她编的不是结。
是密码。
是遗言。
是通往真相的最后一道门。
“走。”我说,“去‘家’。”
王大力刚迈出一步,忽然“哎”了一声。
他蹲下身,指着地道墙角——
那里,用炭笔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:
三股绳,交叉,末端打圈。
和冷库尸体编的一模一样。
但这一次,绳结的影子,被煤油灯拉长,投在墙上,竟组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:
S O
王大力抬头,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:
“下一个字母……是不是该轮到‘S’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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