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那枚子弹攥在掌心，硬得硌肉。
它上面刻着“RECORD 1”，像是某种编号，又像一句遗言。我盯着它，没再看张峰——不是不想，是不敢。刚才他坐在这间暗室里，穿着病号服，手腕连着脑波仪，说“你终于来了，第七次”。那语气，跟当年在云南雨季的操场上点我名字一模一样。
可我现在不信声音了。
我只信能摸到的东西。
我把子弹塞进军牌背面的凹槽。那军牌原本只是个铁片，编号071324，入伍登记用的。可自从停尸间那晚，它就开始发烫，内侧浮现出一个“Δ”符号，像三角，又像箭头，不像是刻的，倒像是从金属里自己长出来的。
嵌进去的瞬间，军牌蓝光一闪。
脑波仪屏幕炸出一段档案，标题是：“Project: STARGATE | 备案时间：1984.07.19”。
我眯眼读下去。
“跨维度筛选计划启动。目标：筛选具备高同步率的地球个体，用于灵魂结晶体投射实验。首批样本编号001-048，其中048号个体死亡后意识未消散，己成功捕获并封存。”
048号。
李铁柱。
我喉咙动了动，没出声。
档案继续滚动，提到“星际舰队穿越铁证”“维度锚点激活条件”“第七观测者回归程序”。最后一页附了一张模糊照片：一艘银灰色梭形飞行器，藏在岩洞深处，表面无接缝，像一整块金属雕出来的。
照片右下角写着：云南省红河州，地下七层，坐标锁定。
我抬头。
暗室后墙有一道合金门，之前是实心的，现在中间裂开一条缝，露出一个凹槽，形状和我的军牌一模一样。
我拔出军牌，把子弹取下收进战术背心内袋。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唯一凭证，不能丢。
门开了。
通道很窄，水泥墙，头顶有滴水声，一滴一滴砸在肩上，凉得像谁在背后撒冰渣。我贴着墙走，匕首在右手，军牌在左手。走了大概两百米，空气突然变干，温度上升，前方出现微弱蓝光。
然后我看到了它。
飞船。
就停在岩洞中央，离地半米，通体银灰，没窗户，没舱门，连个螺丝钉都看不见。地面铺着金属板，反着冷光。正前方有台终端机，屏幕亮着，字是中文，但字体怪，像是手写转译的：
“欢迎回来，第7号观测者。灵魂回收程序己就绪。”
我往前走，脚步声被吸没了，像踩在棉花上。
终端旁边有个陈列架，一排透明容器，每个里面都飘着一块发光晶体，颜色不同，形状也不规则。我一个个看过去，001到047，名字不认识。首到第48号。
我停住了。
那晶体是暗红色的，边缘有棱角，整体轮廓……像一把狙击枪的握把。
李铁柱那把老式88狙，他擦了三年，手柄磨出了油光。他总说：“枪有灵性，你对它好，它就不哑火。”
我伸手想碰，又收回来。
没资格碰。他教我压弹匣的时候，我还在嫌弃这枪太沉。
终端突然响了：“启动程序需密钥。密钥来源：一名地球生命体征同步匹配者。”
我皱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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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生命体征持续存在，即视为存活。”
我正要再问，余光扫到右侧阴影里有东西。
一张金属台，上面躺着一个人。
李铁柱。
他穿着作战服，脸很安详，胸口没有伤口，像是睡着了。一台小型监测仪连在他太阳穴和手腕上，屏幕显示心率：52，微弱但稳定。
我走过去，蹲下。
他右手还握着枪套扣，左手搭在腹部，像随时准备起身。我伸手探他鼻息，没有。可监测仪的曲线还在跳，一格一格，像在呼吸。
我摘下军牌，轻轻盖在他心口。
“你教我的，三发点射，不留活口。”我说，“现在轮到我了。”
军牌刚贴上，监测仪“滴”了一声。
飞船深处传来响动，像是钟摆，又像心跳。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每一声，都和李铁柱的心跳对得上。
我猛地回头，舱壁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一行涂鸦：是徐峰生前最爱画的战术标记——一个三角加两道斜线，代表“安全区”。可这次，线条末端延伸出去，变成了弯弯曲曲的符号，像星轨，又像某种文字。
我掏出匕首，用刀背拓下那串符号。
拓到第三笔时，军牌突然震动，蓝光顺着“Δ”符号蔓延到整个牌面，投影出一行小字：
“密钥己激活。自毁倒计时：72:00:00。”
我盯着那串外星文字，忽然发现它们的结构，和张峰那块表背面的“Δt = 0”有几分相似——不是字形像，是那种“起点归零”的感觉。
就像……有人用不同的语言，在说同一件事。
我收起匕首，把拓片塞进背心。监测仪还在跳，飞船的滴答声也没停。我站在李铁柱身边，看着那串倒计时在空中悬浮，像一串不会熄灭的萤火。
然后我听见终端重新出声：
“第7号观测者，你有三个选择。”
“一，启动飞船，带灵魂结晶体离开，但需献祭一名同步者生命体征，程序方可解锁维度通道。”
“二，关闭系统，所有人意识永久封存，包括你。”
“三，拒绝选择。七十二小时后，自毁。”
我低头看李铁柱的脸。
他眉毛动了一下。
不是错觉。
监测仪数值跳了一下，从52变成53。
飞船的滴答声，也跟着快了半拍。
我伸手摸向战术背心内袋，把那枚“RECORD 1”子弹掏出来，放在他手边。
“你要是醒着，”我说，“就捏一下它。”
他的手指没动。
但我听见终端又说话了，这次声音变了，不是机械音，而是……像徐峰。
“班长说，你每次都选第三项。”
我猛地抬头。
“可这次，”那声音顿了顿，“你手里有密钥了。”
我盯着李铁柱的手。
他的小指，轻轻蜷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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