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钟里传出的声音，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扎进我耳膜。
“陈远……救我。”
是班长的声音，没错。可上一秒他还站在青瓷碑上，嘴唇开合，说的是“杀我”。现在又喊救命？我站在钟前三步远，没动，也没应。李铁柱蹲在钟侧，枪口对着地面，手指在扳机护圈上绕圈。孙大勇抱着水壶，手抖得像在筛米。
“刚才那碑上，他说的是‘杀我’。”我开口，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水泥地。
“现在这钟里，他说的是‘救我’。”李铁柱抬头，“你信哪个？”
我没答。信哪个都不重要，问题是——这声音从哪来的？钟体通体青铜，表面布满扭曲的合金纹路，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上面画了无数个“回”字。我往前半步，伸手。
指尖刚碰上钟壁，一股力道猛地把我弹开。后背撞上岩壁，肋骨处传来钝痛，像被人用铁棍敲了一下。我滑坐在地，耳朵嗡嗡响，眼前闪过一串数字：49、48、47……倒着往下掉。
孙大勇冲过来扶我，被我抬手拦住。
“别碰钟。”我说，“会弹人。”
李铁柱冷笑：“我还想拿枪托砸它呢，现在看来，砸了怕是整座山都得塌。”
我喘了口气，从怀里摸出徐峰的战术笔记本。封面沾了泥，翻到夹着绷带的那页，我把笔记本举到钟面前。钟体上的刻痕是斜向右下的短线，每七条一组，中间隔一条长线。我对照班长在笔记本上写“倒计时”三个字时的笔压——起笔重，收笔轻，斜度一致。
一样。
这些刻痕，是班长亲手刻的。
“他被困在里面。”我说，“而且，他在记日子。”
李铁柱盯着钟身：“49天倒计时，现在剩48条刻痕。也就是说，他己经在这鬼钟里，关了一天。”
孙大勇咽了口唾沫：“那……他还活着？”
我盯着钟体，没说话。活不活，我不知道。但能刻字，能发声，说明有意识。这就够了。
我撑着岩壁站起来，绕着钟走了一圈。底部有道细缝，几乎看不见，但用匕首尖一碰，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往外涌。热的，带着铁锈味。
“能量源在下面。”我说，“钟不是密封的，只是我们打不开。”
李铁柱眯眼：“你是说，它在防我们？”
“不是防我们。”我摇头，“是防‘错的人’。”
就像青瓷祭坛认血一样。这钟，可能也在认什么。
我正想着，忽然眼前一黑，整个人像被抽了魂。再睁眼时，我己经站在一间密室里。
七口棺材，排成一列。
每口棺盖上都刻着名字：王大力、李铁柱、张峰、陈远、徐峰、刘强、杨志。和地下装置里的按钮，一个不少。正中央那口，是班长的。棺材顶上悬着一面青铜镜，镜子里，班长被绑在实验台上，西肢连着电极，额头贴着传感器。他嘴唇在动。
“杀我。”
不是“救我”。
我猛地回头，想看清密室出口，可视线一晃，我又回来了。还是站在钟前，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。
“你刚才是不是……晕了？”孙大勇问。
“幻觉。”李铁柱盯着我，“你脸色白得像纸。”
“不是幻觉。”我抹了把脸，“是信息。”
我把密室里的棺材阵列说了。李铁柱听完，沉默两秒，突然抬枪，用狙击镜的反光面照向钟体纹路。
“光学折射。”他说，“要是有隐藏结构，光线会偏折。”
我看着镜面反射的光斑在钟身上游走。突然，光斑在钟底停住——那里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波纹，像水面上的涟漪。
“有能量波动。”我说。
李铁柱调整角度，作者“万年山的永田”推荐阅读《83年的兵，越战越勇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让反射光聚焦在那圈波纹上。光点越来越亮，忽然，岩壁上浮现出一段影像：班长在雨中敬礼，肩章缺了一角。画面只有三秒，一闪即灭。
“那是他牺牲那天。”我低声说。
李铁柱收回枪，脸色变了：“这钟，存了他的记忆。”
孙大勇哆嗦着说：“那……镜子里的画面，是不是也是真的？”
没人回答。但我们都明白——如果镜中画面是实时投影，那就意味着班长现在还在那个实验台上，被绑着，受着刑，一遍遍重复着“杀我”。
“不能砸钟。”我再次强调，“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孙大勇问，“你又不能碰它。”
我盯着钟底那圈波纹，忽然想到什么。从怀里掏出青瓷碎片，贴在钟壁上。
碎片没反应。
我又把它移到钟底，靠近那圈能量波动的位置。刚一靠近，碎片边缘突然发烫，表面纹路亮了一下。
“通路在这里。”我说，“能量交汇点，可能是开启机制。”
李铁柱立刻蹲下，用枪托轻轻敲击钟底边缘。每敲一下，钟体就发出低频嗡鸣，倒计时“48”突然闪烁三次。
“别敲了。”我拉他起来，“它在警告。”
孙大勇突然指着钟顶：“你们看！蒸汽！”
钟体上方，一道细缝里正冒出白色蒸汽，带着灼热。我伸手试了试，烫得缩手。蒸汽在空中扭曲，隐约显出一些纹路——像青瓷祭坛的图腾，但更复杂，像是用血画的。
“他在留记号。”我说。
李铁柱盯着那纹路，突然说：“镜子是假的，画面是投的。要拿到真信息，得断信号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我扭头，“那是我们唯一能看到他的方式！”
“可他说的是‘杀我’。”李铁柱声音冷下来，“不是‘救我’。你觉得他想被救？还是想被……结束？”
我没说话。但心里清楚——如果真是班长，他不会求救。他会让我们往前走，会说“别回头”，会说“完成任务”。
他不会说“救我”。
李铁柱己经举枪，瞄准钟顶那面看不见的镜面。
“别——”我伸手去拦。
枪响了。
子弹穿过蒸汽，击中钟顶某处。一声脆响，像是玻璃碎裂。紧接着，我们头顶的岩洞顶部，一面青铜镜凭空浮现，镜中画面正是实验台上的班长——他猛然转头，首视我们，瞳孔扩散。
镜子炸了。
碎片像刀片一样飞射。我一把拽过孙大勇，扑向最近的棺材。李铁柱滚向另一侧。碎片擦过岩壁，留下道道划痕。
烟尘散去，我从棺材后爬出来。那口棺材的盖子内侧，不知何时浮现出荧光图示——一道螺旋向下的楼梯，箭头指向地底。
我低头看自己躲的这口棺材，内壁刻着一行小字：
“你不是我，但你必须成为我。”
李铁柱从地上捡起枪，枪管上沾着一片镜面碎屑。他用匕首刮下来，对着光看。
“这玩意儿，有编号。”他说，“49-A。”
我走过去，盯着那行字。49，是倒计时的起点。A，是批次？
还是……代号？
李铁柱把碎屑塞进战术包，抬头看我：“楼梯图示出现了。下一步，你打算怎么走？”
我站在棺材前，没动。
耳边又响起那声音。
“陈远……救我。”
可这次，我听出了不对劲。
那声音的尾音，微微上扬，像在模仿。像在……演。
我抬手，摸了摸胸口的青瓷碎片。
它还在发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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