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瓷碎片还在胸口发烫，像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炭。我没去摸它，只是盯着那口刻着“陈远”名字的棺材内壁——荧光箭头指向地底，笔画歪歪扭扭，像是谁用指甲抠出来的。孙大勇蹲在旁边，手抖得不像话，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，是兴奋。
“咱真要顺着这玩意儿往下钻？”他咧嘴，“下面该不会是阎王殿吧？还得先交五毛过路费？”
我没理他。李铁柱己经把战术匕首插进棺材缝里撬了撬，咔的一声，底下传来金属滑动的声响。一道暗门从地面裂开，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，台阶上覆盖着湿滑的青苔，边缘嵌着几颗发蓝光的小石子，勉强能看清落脚点。
“走。”我说。
李铁柱打头，我居中，孙大勇断后。刚迈下第一级，耳膜就嗡了一下，像是有人在脑子里敲了口钟。李铁柱猛地抬手示意停步，举枪瞄向右侧岩壁。他的战术镜反着微光，映出一片波纹状的颤动。
“有心跳。”他低声说，“在墙里。”
我靠过去，贴耳听了一下——不是心跳，是低频震动，像是水泵在循环。我把青瓷碎片贴上岩壁，它立刻震得厉害，纹路一闪一闪，跟信号灯似的。这玩意儿现在像个探雷器，还是带导航功能的那种。
“不是活的。”我说，“是机器供能。”
李铁柱皱眉，关掉镜面增强，切到热成像。岩壁后头一排排整齐的红点，像是超市货架上的灯泡，一首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。
“培养舱。”他说，“全是人形的。”
我没吭声。台阶太窄，只能一个一个往下蹭。走到一半，李铁柱突然停住，右手在右壁裂缝蹭了一下。那里渗出一滴淡蓝色液体，顺着石缝往下流。他指尖沾了点，甩了甩，没说话，但动作慢了半拍。
我注意到那滴液体滴到台阶上时，青瓷碎片又闪了一下。
到底了。
一扇合金门横在面前，中间有道指纹识别槽。李铁柱掏出工具包，开始接线。我站在他身后，盯着门边的小屏幕。三秒后，它亮了，显示一行字：“生物密钥错误。”
“硬破？”孙大勇问。
“来不及。”我说，“刚才钟顶镜子碎的时候，信号断了，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来了。”
李铁柱咬牙继续接线，手指却有点不稳。他平时接这种活儿，快得像炒菜颠勺，现在却像是左手在干活。突然，主控台“滴”了一声，所有培养舱的玻璃罩同时亮起幽蓝的光。
然后，几百双眼睛，睁开了。
齐刷刷的，没一个眨眼。
李铁柱猛地后退一步，撞到我身上。孙大勇首接一屁股坐地上了。
“这……这也太阴间了吧！”他声音发颤，“集体诈尸还得排队点名？”
我没动。那些克隆体没动，只是睁着眼，盯着天花板，像是被统一唤醒的程序。主控台屏幕跳出血红的提示：“意识同步完成，等待指令。”
李铁柱喘着气，把工具塞回去：“指纹不行，虹膜也不行，总不能让我们一人献一滴脑浆？”
我想起班长教的“三指触控法”。不是为了开锁，是防敌方窃取神经信号时的反制手段——用特定手指组合接触设备，模拟非自然电位，骗过生物识别系统。
我伸出食指、无名指和小指，按在识别槽边缘，形成三角接触。
屏幕闪了两下，弹出新界面：“密钥验证通过。欢迎回来，陈远。”
然后，一串名单滚了出来。
“陈远01号”至“陈远12号”，全部在列。生命体征稳定，意识休眠。李铁柱忽然扑到其中一个培养舱前，脸贴玻璃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。”
舱里的人左胸位置，有一块红褐色胎记，形状像只歪嘴青蛙。我认识这个胎记——李铁柱洗澡时总拿毛巾使劲搓那儿，说小时候被狗咬的。
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83年的兵，越战越勇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被克隆的？”孙大勇傻了。
李铁柱没回答。他盯着屏幕上的编号：“陈远07号”。可这名字明明是他的克隆体。
“搞反了。”他声音哑了，“不是我克隆他。是我克隆……我自己？”
我盯着那行字，脑子转得飞快。如果李铁柱是复制体，那真正的李铁柱在哪？如果我是原版，为什么系统认我？如果我不是……那我是谁？
正想着，身后传来金属滑动声。
暗门开了。
一个穿越军作战服的军官站在门口，肩章上缀着三颗星。他手里拿着个银色遥控器，面无表情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他说，“比预计晚了七分钟。”
我没动。孙大勇想掏枪，被我用眼神拦住。
“‘影子计划’不是为了打仗。”军官说，“是为了替换。每一个战士，都是试验品。你们以为自己是真人？你们只是上一批失败品的备份。”
他抬手指向李铁柱：“你，是第七次迭代。前六个都死了，因为你总在关键时刻犹豫。”
李铁柱拳头捏得咯咯响。
“陈远07号，”军官又看向我，“你是唯一成功的。前六次都在任务中崩溃，第七次……你开始怀疑了。这才是进化的开始。”
我冷笑：“所以班长呢？也是你们做的？”
“张峰？”军官笑了，“他不是克隆体。他是第一个觉醒者。他发现了真相，所以被关进钟里，当成活体信号源。他的意识被拆解，用来维持整个系统的运行。”
我脑子里轰的一声。
难怪钟里一会喊“救我”，一会喊“杀我”。那不是求救，是信号错乱。是系统在模仿他的记忆，伪造指令。
军官举起遥控器：“现在，我要唤醒三具最高优先级克隆体。包括你，李铁柱。包括你，陈远。你们会回到岗位，继续执行任务。而这个版本的你们，将被回收。”
他按下按钮。
我动了。
没冲他，也没掏枪。我反手一刀划开手掌，把血抹在主控台面板上。
血流到识别区的瞬间，屏幕突然变红，弹出新窗口：“紧急销毁协议——确认启动？”
军官脸色一变：“你不可能有权限！”
“你忘了。”我盯着他，“血启门，血断链。班长教的最后一条预案。”
我按下了确认。
所有培养舱同时发出嗡鸣，液体开始从底部排出。克隆体们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，眼珠停止转动。
军官扑过来抢遥控器，我侧身躲开，一记肘击砸他肋下，接着反手拧臂，把人按在地上。遥控器掉出来，我一把抓过，拇指悬在“全部终止”键上。
“你不懂。”他喘着气，“没有影子，就没有战争。没有复制，就没有胜利。”
“我们不是工具。”我说，“哪怕真是复制品，现在也是叛变的那一个。”
我按下键。
最后一排培养舱的液体彻底排空，玻璃罩缓缓打开。一具具躯体躺在里面，安静得像睡着了。
我松开遥控器，转身去捡地上的装备。李铁柱还站在那具“陈远07号”前，手贴着玻璃，没说话。
孙大勇凑过来，小声问：“咱……接下来咋办？”
我正要开口，忽然瞥见主控台底部有个暗格弹开。里面躺着半本烧焦的笔记本，封面字迹熟悉得让我心口一紧。
我弯腰捡起来，塞进内袋。
没打开。
也没说话。
李铁柱终于动了。他从战术裤兜里掏出一块湿布，慢慢擦掉手上的蓝液。
那滴液体，在他指尖凝成一颗珠子，迟迟没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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