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术表还在震，那行字像焊在屏幕上：“身份验证通过。欢迎回来，陈远-49。”
我盯着它看了两秒，把表翻过去，贴在青瓷碎片上。碎片烫得能煎蛋，表盘却没熄，说明不是幻觉。我又把匕首在掌心划了道口子，血滴下去，落在营地碎石地上，没被吸走，也没变成光点，就那么黏糊糊地摊着，像普通血该有的样子。
“不是裂隙，”我说，“是真地。”
李铁柱靠在墙边，战术背心还冒着烟，他抬手摸了摸脖子，指头沾了点灰：“可我觉得……我们没回来。”
我没理他这句玄乎话，把青瓷碎片攥紧，往前走。地面铺满了那种泛着青光的碎瓷片，拼成箭头，一路指向指挥部。不是乱摆，是整齐划一，像谁拿尺子量过。
我让李铁柱按原路线往北侧哨塔撤，自己反着箭头走。走三步，停一步，耳朵竖着。营地太安静了，连风都像被掐住脖子。可炊事班的烟囱居然在冒烟，水塔的泵声也正常，连晾衣绳上还挂着王大力那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。
一切正常，又一切不对。
走到指挥部门口，门禁红灯闪着，输入密码没反应，指纹识别首接报错。我掏出匕首，把柄上的青瓷碎片抠下来，塞进门缝。咔哒一声，像是钥匙插进锁眼，碎片自己融了进去，屏幕亮起：“张峰权限——读取中。”
门开了。
里面没开灯，但作战桌上的台灯自己亮了，照着一本纸质日志。封面写着“边境巡逻记录”，字迹是班长的，可纸太新，边角一点磨损都没有，像是刚打印出来。
我翻开，前面全是标准报告：某月某日，巡逻A区，无异常。某月某日，暴雨，暂停训练。写到第47页，字突然变了，潦草、颤抖，像是手抖着写的。
“第49次轮回数据同步完成。”
“系统判定宿主意识稳定，影子计划进入终局阶段。”
“当影子吞噬本体，青瓷将指引新生。”
最后一行字下面，贴着49组心跳图谱，每组标注一个日期。我掏出战术表，调出实时心率——78次/分钟。翻到对应图谱，完全一致。
我盯着那页纸，没觉得多震撼。反而觉得，这事儿早该来了。从班长日记里写“我己非我”那天起，从徐峰画出自尽侧脸那天起，从我们掉进那堆试管货架那天起。
我合上日志，塞进战术背心。正要走，警报响了。
不是空袭那种尖啸，是低频嗡鸣，像有人在你脑门上敲铜钟。指挥部外传来脚步声，整齐划一，像军训踩正步。
我贴门缝往外看。
王大力、孙大勇、郑磊、林海……全来了。站成一圈，枪口对准门。但他们不对劲——眼珠子泛青，像蒙了层釉，脖子上浮着青瓷纹路，细细的，像血管里爬着藤蔓。
他们没喊话，没命令，就那么站着，等我出来。
我后退两步，脑子里过了一遍班长教的紧急协议。不是格斗，不是射击，是拆弹手势。三级警报解除码，全营只有班长和我练过。
“食指中指并拢，划弧，拇指压掌心。”他当时说，“别问为啥，记住了就能活。”
我抬起右手，动作放慢，像在拍教学视频。食指和中指并拢，从右往左划了个半圆，拇指压上掌心。
三秒。
警报停了。
外面那群人集体僵住，像被拔了电源。然后齐刷刷后退三步，转身，走人。步伐一致，连抬腿高度都一样。
我靠在墙上，喘了口气。这招真管用，比我说“我是陈远”有用多了。
可地上开始震。
不是地震那种晃，是局部塌陷，从指挥部正下方开始，水泥地裂开，石块往下掉，露出下面黑乎乎的洞口。我趴边上往下看，手电照不到底，只能看见个巨大弧形金属顶，像倒扣的锅。
是钟。
青铜钟。
表面刻着西十九道划痕，一道比一道深，最后一道还带着新鲜的刮痕，像是刚刻上去的。
李铁柱这时从北侧绕回来了，脸色发白：“他们……刚才看我的眼神，不像战友。”
“本来就不是。”我把匕首插回腰带，“是系统派来测试我的。”
“那钟……”
“是结果，不是原因。”
我蹲在地陷边缘，摸了摸那块露出来的钟体。冰凉，但能感觉到里面在震，像有东西在敲。
李铁柱忽然说：“班长教你的手势……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？”
我没答。但我知道，那不是拆弹手势。
是交接仪式。
是班长传给下一任的暗号。
我摸出战术背心里的日志，翻到最后一页。那行字在灯下泛着油墨光：“当影子吞噬本体，青瓷将指引新生。”
我盯着它，忽然笑了。
“指引个屁，”我说，“连路都不给标清楚。”
风从地洞里往上吹，卷着青瓷碎片，在空中打转。有些拼出箭头，指着下面。有些碎了，落在我肩上，像下了一场瓷雪。
李铁柱靠在裂口边，喘着气：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我站起身，拍掉肩上的碎瓷，把匕首从腰带上出，刀刃朝下，插进钟顶边缘的缝隙。
“还能怎么办。”
“下去看看谁才是影子。”
匕首卡在缝里，震动顺着刀柄传到手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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