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摸了摸腰间那把老式军用匕首，手指在刀柄上轻轻。今晚的风比前几天柔和了些，吹得我右脸那道伤疤微微发痒。我扯了扯嘴角，这疤算是个纪念，提醒我这世界不讲道理，但人得讲脑子。
“你真要去？”王大力蹲在帐篷边，手里捏着个空罐头，眼神有点飘。
“不去怎么查？”我低头把樵夫的粗布衣裳往身上套，衣服是昨天从一个老乡那儿借的，还带着点陈年柴火味。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把那罐头在地上划了个圈，又擦掉。
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。上一章的事还没完，张班长那张脸，还有坟场录音机里周凯的声音，像根刺扎在我们心里。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，我得动起来。
我拎起那把樵刀，故意挂在腰侧显眼的位置，哼着《二泉映月》出了营地。这调子我不会，但听炊事班的老李哼过几次，断断续续地，像条歪歪扭扭的山路。我故意走得很慢，脚步踩在枯叶上沙沙响，像是个真打柴的老百姓。
天色灰蒙蒙的，山里雾还没散，远处的树影像一群沉睡的巨兽。我知道，暗哨就在前面那片林子里。他们盯了我们三天了，昨晚还差点摸进哨所。
我继续走，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。鸟叫声少得反常，连虫子都安静得出奇。
果然，走到一棵歪脖子松树下时，我感觉到背后有东西。
不是声音，是空气的变化，像是有人在你后颈轻轻呼了口气。
我停下脚步，装作歇气，顺手把樵刀出，对着阳光晃了晃刀刃，像是在检查有没有生锈。然后，我把刀插回腰间，故意插得松了些。
果然，没多久，背后传来轻微的沙沙声，像是风吹过草丛。
我嘴角一翘，慢慢蹲下来，装作系鞋带。手指悄悄摸到腰间的口哨——那是我在野外训练时做的，用一根竹子削的，声音清亮，像只小雀儿叫。
“来了。”我心里默念。
果然，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，一把捂住我嘴，另一只手首接摸向我腰间。
我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我猛地吹响口哨，声音尖锐刺耳。
远处的树丛里轰地一声，一大群麻雀惊飞而起，扑棱棱地在空中乱窜，像一团炸开的黑雾。
偷袭我的人愣了一下，手也松了。
我一个转身，借着他的力道把他往前一推，他踉跄几步撞在松树上，我趁机扑上去，一把将他按在地上。
他挣扎了一下，但被我用膝盖压住胸口，动弹不得。
我低头一看，是个年轻人，脸上抹着泥，穿着越军的制服，但明显是临时换的。他眼神里带着点惊慌，还有一丝不甘。
我冷笑一声，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型通讯器，贴在耳边听了听。
里面传来一阵沙沙声，接着是邓丽君的歌声，《甜蜜蜜》，唱得轻快，像是在过节。
但我知道，这歌里藏着东西。
我盯着通讯器，一边继续按住那人，一边仔细听。
果然，在副歌部分，有个声音混在音乐里，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。
我皱起眉头，心里己经开始转圈。这旋律，节奏，还有那个声音的间隔……我突然明白了。
这是炮兵坐标，用音乐节奏加密的。
我低头看了眼那人，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恐，像是意识到我听懂了什么。
我咧嘴一笑：“你们还挺会玩。”
他咬牙没说话。
我拍拍他脸：“别紧张，我就是来借个东西。”
说完，我一把将通讯器塞进怀里，然后一巴掌把他扇晕了。
搞定。
我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土，抬头看了看天。雾散了点，阳光漏下来，照在那把樵刀上，闪着光。
我弯腰把刀捡起来，插回腰间，继续哼着《二泉映月》，只是这次，调子稳多了。
我知道，今晚得回去好好听这首歌。但在此之前，我还得把这通讯器安全送回去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晕倒的暗哨，心里想着：你们听《甜蜜蜜》，我听《陈远的复仇》。
风又吹起来，我加快脚步，朝营地方向走去。
背后，一群麻雀又落回了树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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