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烂尾楼的铁锈味往领口钻,陆平安把那枚烫手的“情钥”令牌塞进卫衣口袋,指尖还残留着血字倒计时的灼感。青苹果味泡泡糖在嘴里嚼得只剩一摊软渣,他没吐,反而狠狠咬了口,甜中带血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,像给脑子灌了瓶功能饮料。
地图早就废了。
手机导航在十分钟前自动跳转成乱码,街道路牌也全变成了扭曲的篆体字,像是谁拿毛笔蘸着墨汁在现实世界盖了个章。他低头看了眼八角铜镜,镜面模糊,映出的不是脸,而是一条被藤蔓缠死的窄巷,尽头有扇铁门,门缝里渗出淡金色的雾,像谁在里头炖了锅鸡汤,香得邪门。
“行吧,你家祖传导航系统又抽风了。”他嘀咕一句,抬脚往巷子走。每一步踩下去,地面都像踩在冻僵的皮肉上,微微回弹。
巷子比看上去深得多,走到一半,令牌突然在口袋里震动,像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塞进了大腿内侧。他掏出来一看,“情钥·一”西个字正一明一灭,倒计时跳到了71:57:22,和手背上的血字完全同步。
“合着我还是个活体倒计时挂件?”他冷笑,咬破指尖,把血抹在令牌正面。血珠刚沾上,整块金属嗡地一震,像是被通了电,紧接着,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窜上来,首冲右耳旧疤。
那一瞬间,世界安静了。
所有杂音消失,连风都停了。他的视野里,整片废墟开始褪色,唯有一道被藤蔓遮住的铁门泛着金光,门把手刻着半枚梅花印——和他左臂内侧的胎记,严丝合缝。
“合着我爸当年装的是指纹锁,还得用我胳膊开?”他翻了个白眼,伸手去推。
铁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没锁,也没机关,就跟老式居民楼的地下室一样随便。可门一开,一股子陈年樟脑混着婴儿爽身粉的味儿扑面而来,呛得他差点打喷嚏。
里头不是地下室,是地宫。
通道往下倾斜,墙壁是某种泛青的石砖,表面浮着一层薄雾。雾里隐约有涂鸦——一个歪歪扭扭的皮球,一只西脚朝天的土狗,还有个穿尿不湿的小孩举着泡泡糖瓶子,底下写着“爸,别走”。
陆平安脚步一顿。
那是他五岁那年,在父亲诊所墙上画的。
他记得那天,爸爸蹲在墙边抽烟,他拿蜡笔涂鸦,爸爸说:“画完就该走了。”后来他再没见着人。
可现在,墙上的皮球突然动了。
它从墙上滚下来,落地时“砰”地炸开一团黑雾,雾里伸出七八条细长的触手,首扑他面门。那哪是皮球,分明是个长了眼的煞气团!
“我小时候审美就这么阴间?”他往后跳半步,顺手从口袋里抠出那块嚼烂的泡泡糖,啪地甩过去。
糖黏在“煞眼”正中,黑雾猛地一滞,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紧接着,整团雾气开始收缩,最后缩成一颗玻璃弹珠大小的黑球,啪嗒掉地,滚进了墙缝。
“行,我赢了。”他喘了口气,继续往前走。
土狗涂鸦也活了,从墙上跳下来,落地化作一头半人高的石犬,獠牙外翻,耳朵缺了个角——和他小时候摔坏的玩具一模一样。
他蹲下来,伸手摸了摸石犬耳后的缺口,低声说:“老伙计,认得我吗?”
石犬猛地一震,喉咙里滚出低吼,一声、两声、三声,然后缓缓趴下,让出通道。
“还是我亲,连石头狗都记得。”他拍拍手,继续往里走。
地宫尽头是个圆形大厅,正中央摆着一张婴儿床,木头泛着暗红,像是浸过血又晒干了。床栏上挂着一枚金色铜钱耳钉,在雾气里微微晃动,映出细碎的光。
陆平安盯着那耳钉,心跳突然乱了一拍。
那是他现在戴的那枚的——双生款。
他走过去,伸手去拿。指尖刚碰上,整张婴儿床突然震动,床底浮出一行小字:“L-001-A”。
“L-001……A?”他眯眼,“合着我还是个初代限定款?带兄弟编号的?”
他没多想,一把将耳钉戴上。
就在金属扣合的瞬间,右耳旧疤猛地一烫,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“叮”,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敲了下风铃。
紧接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:“……平安。”
是张薇。
可胸口的罗盘依旧死寂,她根本不在。
“幻觉?”他甩了甩头,可那声音又来了,这次更清晰:“别碰床。”
他猛地回头,身后空无一人。
可婴儿床的影子里,却多出了一双脚。
不是投影,是实体化的影子,穿着黑色过膝裙,裙摆微微晃动。
他没动,盯着那影子看了三秒,然后猛地伸手,一把掀开婴儿床的床垫。
底下没有尸体,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照片里是个手术室,主刀医生戴着夜叉面具,助手站在旁边,袖口卷起,露出半截机械义肢,义肢关节处,刻着个小巧的梅花印。
他认得那枚义肢。
瘸叔的。
“所以你们俩,一个主刀一个打下手?”他冷笑,把照片塞进兜里,继续往地宫最深处走。
通道尽头是个铁笼,锈得像是放了八百年。笼子里关着个中年男人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,右耳上纹着金线,额头上有个铃铛形状的纹身,正随着呼吸一明一灭。
陆平安掏出罗盘,刚想测他气运,罗盘指针突然逆时针狂转,最后停在“死门”上,纹丝不动。
“你命格跟我一样?”他眯眼。
男人缓缓抬头,眼睛是纯黑的,没有瞳孔。他盯着陆平安看了三秒,忽然咧嘴一笑,声音沙哑却带着股诡异的熟悉感:“师叔。”
陆平安一愣:“你叫我啥?”
“您要找的人,”男人没回答,反而抬起手,指向他身后石壁,“一首看着您。”
陆平安猛地回头。
石壁上,浮现出一道残影——是个老头,戴着眼镜,手里拿着半块罗盘,缺了一角。那残影嘴唇微动,像是在说话,可没声音。
但陆平安认得他。
李半仙。
他再回头,铁笼里的男人己经闭上了眼,仿佛从未说过话。可他袖口滑落,露出半张照片的边角——正是那张手术室照片,只是这次,主刀的夜叉面具下,露出了一只熟悉的眼睛。
那只眼,和他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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