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云森养伤的日子像被他按了慢放键，明明窗外日头东升西落，病房里的时间却总黏糊糊的。
邢晚冬每天提着保温桶进门时，他准是靠在床头翻报纸，听见动静就抬眼，目光在她沾着泥土的裤脚上停两秒，才慢悠悠开口：“今天晚了三分钟。”
“一早看了眼玉米地，该追肥了。”她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放，搪瓷桶沿磕出轻响。掀开盖子时热气腾起来，小米粥的香气漫开，卧在中间的鸡蛋颤巍巍晃了晃。
邱云森放下报纸，视线扫过她发红的指节，估计是早上给菜苗搭架子时被铁丝划的。他没说话，等她把勺子递过来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。邢晚冬吓了跳，想往后缩，却被他攥得更紧，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，指尖却小心避开她的伤口。
“坐这儿。”他往床边挪了挪，腾出半块地方。小马扎被他勾到墙角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。
邢晚冬抿着唇没动。这人总这样，伤得下不了床还端着架子，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又烫得她心慌。最终还是挨着他坐下，看他一勺一勺喝粥，阳光斜斜切进来，把他缠着纱布的小臂照得透亮，连绒毛都看得清。
“后背还疼？”她忽然问。昨天换药时他背肌绷得像块铁板，额角渗的汗珠子砸在床单上，洇出小水痕。
邱云森喝粥的动作顿了顿，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：“你替我换药，就不疼。”
邢晚冬的脸腾地烧起来，刚要反驳，手腕却被他转了个方向，掌心朝上。他另一只手解开纱布，露出缠着绷带的手指，动作笨拙地往她掌心贴了块创可贴——边缘剪得整整齐齐，显然是精心修过的。
“防水的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像在说天气，指腹却不经意蹭过她掌心的薄茧，“以后弄伤了，第一时间来找我。”
她没应声，抽回手时指尖都在抖。这人明明前几天还因为护士换药下手重了点，冷着脸把人赶出去，如今却会对着她的小伤口费心思。
“嗯，到底今天感觉怎么样啊？”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，指尖刚碰到皮肤，就被邱云森抓住。他的手心还是那么暖，缠着纱布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指尖，像捧着易碎的瓷器。
“好多了。”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，胡茬扎得人有点痒，“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。”
邢晚冬想抽回手，却被他攥得更紧。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他的手指修长，缠着白色的纱布，和自己沾着泥土的手放在一起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。
“空间里的玉米能收了。” 她找了个话题，声音有点不自然，“等你好了，给你煮玉米吃，甜得很。”
“好啊。” 邱云森笑了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，“还要吃你种的西红柿，上次那个特别甜。”
下午换药时，邢晚冬自告奋勇地抢过医生的活。她先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伤口周围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邱云森的后背还有点肿，新长的嫩肉粉嘟嘟的，看得她心里一揪。
“疼不疼？” 她问，手里的绷带绕了个圈。
“不疼。” 邱云森趴在床上，声音闷闷的，“你帮我换药，真的一点都不疼。”
邢晚冬的脸瞬间红了，手里的绷带差点掉在地上。旁边的护士忍不住笑：“邱先生今天倒是乖得很。”
换完药，邢晚冬帮他翻个身，刚要起身，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。他的胸膛很结实，带着点淡淡的药味，邢晚冬的脸贴在他缠着纱布的肩膀上，能听见他 “咚咚” 的心跳声。
“别动。” 邱云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带着点沙哑，“就让我抱一会儿。”
邢晚冬的心跳得更快了，像揣了只兔子。她想推开他，胳膊却软得没力气，只能任由他抱着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外面传来母亲的喊声：“冬冬！该吃饭了！” 她这才回过神，猛地推开邱云森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“我…… 我先走了。” 她几乎是逃着跑出病房的，身后传来邱云森低低的笑声。
从那天起，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。邱云森会趁她削苹果时，突然凑过来咬一口，果汁沾在嘴角，惹得邢晚冬伸手去擦，指尖碰到他的嘴唇时，两人都会愣一下，然后红着脸移开目光。
他能下地走路那天，非要跟着邢晚冬去空间看看。站在绿油油的玉米地里，邱云森像个孩子似的，伸手摸了摸的玉米棒：“长得真好。” 他突然弯腰，把邢晚冬拦腰抱起来，在田埂上转了个圈。
“你干啥！” 邢晚冬吓得搂住他的脖子，“快放我下来！”
“不放。” 邱云森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，“就让我抱一会儿，就一会儿。” 他抱着她慢慢往前走，玉米叶划过手臂，痒痒的，“等孩子生下来，我也这么抱他。”
邢晚冬的心跳得厉害，却没再挣扎。她靠在他的胸口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，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。
这天早上，邢晚冬刚起床就觉得恶心，趴在床边吐了半天，什么都没吐出来，眼泪却掉了不少。母亲进来看见，赶紧扶她坐下：“是不是不舒服？我去找医生看看。”
医生来的时候，邱云森也在，他刚晨练回来，额头上还带着汗。听说邢晚冬不舒服，脸瞬间白了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孩子有问题？”
医生给邢晚冬量了血压，听了胎心，又摸了摸肚子，突然笑了：“没什么事，就是双胞胎比较大，挤到胃了，注意少食多餐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 邢晚冬笑了，“是双胞胎长太快了。”
邢云森惊得没反应过来，“啊？双胞胎？”
“是啊。” 医生指着听诊器，“你听，两个心跳声，很清楚。”
邱云森突然抓住医生的胳膊，手劲大得吓人：“真的？没骗我？” 得到肯定答复后，他突然抱起邢晚冬，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，笑声震得屋顶都在颤。
“放我下来！” 邢晚冬拍着他的背，脸上却带着笑，“当心伤口！”
邱云森这才想起自己的伤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，却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：“我这就去安排 B 超，咱们得好好看看孩子。” 他转身就往外跑，刚到门口又折回来，在邢晚冬额头亲了一下，“等着我！”
看着他慌张又兴奋的背影，邢晚冬的心里像灌了蜜，甜丝丝的。母亲在旁边擦着眼泪：“多好啊。”
下午，邱云森就把基地里唯一的 B 超机搬到了房间。医生在邢晚冬的肚子上涂了耦合剂，冰凉的探头慢慢移动，屏幕上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，蜷缩着，像两只小青蛙。
“看，这是个女孩，这是个男孩。” 医生指着屏幕，“都很健康，发育得很好。”
邱云森凑在屏幕前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像个好奇的孩子。他伸出手指，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小身影：“像你，都像你。”
“才不像我。” 邢晚冬笑着说，“眼睛肯定像你，那么大。”
“像你才好。” 邱云森握住她的手，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，“像你一样好看。”
医生检查完离开后，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。邱云森把耳朵贴在邢晚冬的肚子上，听着里面微弱的动静，嘴角一首咧着，怎么都合不上。
“得好好补补，我让厨房每天给你炖鸡汤。” 邱云森说，“空间里的鸡蛋够不够？不够我让人送。” 他突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我得给孩子们准备小衣服，两个，得准备双份的。”
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安排这安排那，邢晚冬靠在床头，心里暖暖的。
晚上吃饭时，邱云森给邢晚冬夹了满满一碗菜，都是她爱吃的。李队长看着他俩，笑着打趣：“邱先生这是把邢姑娘当国宝供着呢。”
邱云森一点都不恼，反而得意地说：“我媳妇可是怀了双胞胎，当然得好好供着。”
“谁是你媳妇！” 邢晚冬红着脸瞪了他一眼。
母亲在旁边笑着说：“快了，等云森身子利索了，就把婚事办了。”
邱云森立刻看着邢晚冬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真的？”
邢晚冬没说话，夹了块排骨塞进他嘴里，算是默认了。
饭后在基地散步，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邱云森忽然停下，把她圈在怀里，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，他的体温却烫得惊人。
“晚冬。”他低头，鼻尖蹭着她的额头，“我爱你。”
邢晚冬的心猛地一跳，刚要说话，就被他堵住了嘴。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，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，辗转厮磨间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重合在一起，“咚咚”“咚咚”，像两个小生命在肚子里呼应。
她抬手，环住他的脖子，把自己更深地送进这个吻里。风声、虫鸣声、远处发电机的嗡嗡声，好像都消失了，只剩下他的体温、他的气息，和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。
“我也……”她喘着气，话没说完又被他吻住。
月光穿过树叶，在他脸上投下光斑。他圈在她腰间的手很紧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声说，吻落在她的眼角，“我知道。”
远处的岗哨传来换班的咳嗽声，风吹过带来玉米的清香。邢晚冬靠在他怀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。
“晚冬，” 他突然松开手，认真地看着她，“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啥？” 邢晚冬抬头看他。
“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。” 邱云森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无比的真诚，“谢谢你…… 有了我们的孩子。”
邢晚冬的心猛地一软，她踮起脚尖，在他脸颊亲了一下，像羽毛轻轻拂过。邱云森愣住了，狂喜地把她抱起来，小心得避开她的肚子，又转了好几个圈。
“慢点！” 邢晚冬笑着捶他的背，“当心孩子！”
月光下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，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。
“我爱你。” 他轻声说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邢晚冬靠在他怀里，轻轻 “嗯” 了一声，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，不是因为难过，而是因为幸福。
邱云森低头，轻轻吻去她的眼泪。远处的发电机还在嗡嗡作响，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，一切都那么安静，又那么美好。
邢晚冬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和挑战，但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，有肚子里的两个孩子，有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，她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爱，就是最坚强的铠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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