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饭的玉米糊糊还冒着热气，邢晚冬扒拉两口就放下碗。空间里那片紫花地丁昨天看着还好好的，今早隔着窗户瞅，叶尖竟卷了边，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。
“我去空间看看。” 她拎着小竹篮要起身，被邱云森按住手腕。他指尖有点凉，刚从研究所回来，白大褂袖口沾着点绿色汁液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他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正好看看新培育的那批样本。”
空间里的太阳总比外面亮堂些，刚跨过那道无形的界限，晚冬就皱起眉。空气里除了草木香，还混着点铁锈味，似乎跟邱云森后颈那块皮肤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气味有点像。
紫花地丁长在黑土地边缘，一簇簇紫色小花攒成球。晚冬俯下身，拨开最外层的叶片，指尖忽然碰到了冰凉的物体，那温度绝非泥土所有。她屏息扒开根部的土壤，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无数银色的细线缠绕在根须上，细如缝衣线，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。原来这些紫花地丁也发生了变异。
“云森，你过来看看。”她的语气透着焦急。
邱云森刚把培养皿放在研究所门口，听到呼喊便快步跑了过来。他半跪在地上，从口袋里掏出镊子，小心地夹起一根银线。
镊子触碰到银线的瞬间，他的手猛然一僵。
“怎么了？”晚冬注意到他后颈的皮肤微微抽搐。
邱云森没有回答，而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放大镜，对着光线调整角度。银色丝线在镜片下显现出细密的纹路，宛如电路板上的铜丝。他脱下外套，露出脖子上一块硬币大小的淡青色印记，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，将放大镜递了过来。
晚冬凑近一看，心脏猛地一缩。那丝线的纹路，竟与邱云森后颈印记的边缘花纹完全一致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？”她捏着镊子的手开始无力。
邱云森没有回应，突然朝研究所跑去。白大褂的下摆掠过玉米地，带起一阵叶子的沙沙声。晚冬跟进去时，正看见他跪在电脑前，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。屏幕上跳出一封加密邮件，发件人是“北欧实验室”。
他滑动鼠标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停在某段文字上：“共生体培育计划第三阶段：植物载体与实验体芯片同步率89%，需变异植物根系作为介质完成能量传导……”
“共生体？”晚冬靠近念出声，“这是你父母之前提到的那个研究吗？”
邱云森猛地关闭邮件，显示器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。他转过身，后颈的淡青色印记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明显，像一块快要渗血的淤青。
“你还记得我刚醒的时候吗？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嘶哑，“医生说我恢复得太快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帮助愈合。”
晚冬想起他刚被救回来时的情景，腹部那么深的伤口，三天就开始结痂，连护士换纱布时都感到震惊。当时只以为是黑羽集团的药物效果好，现在回想起来，那些日子他总说梦见自己泡在水中，全身缠满了线。
“这些线……正在钻进花里。”晚冬突然指向窗外。
两人冲到紫花地丁旁，眼睁睁看着银色丝线正往根茎中缩回，留下一个个细小的针孔，渗出透明的汁液。邱云森伸手去拉，丝线却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指尖，瞬间没入皮肤，只留下一个红点。
“别碰！”晚冬想拍掉它，却被他紧紧攥住手腕。他的手心烫得吓人。
“没事。”邱云森咬紧牙关，额头渗出冷汗，“只是有点麻。”
他突然蹲下身，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挖开周围的黑土。土层之下，更多的银色丝线像蛛网般铺开，一头连着紫花地丁，另一头竟然扎进了空间的土壤中，顺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向研究所方向延伸。
“这植物……” 晚冬的声音发颤，“是不是跟你身上的东西是一样的？”
邱云森没说话，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玻璃管，装了点黑土进去。他把管子举到阳光下，土粒里混着的银色粉末在发光，跟他上次注射抑制剂时漏出来的液体一个颜色。
“我爸妈从没说过，抑制剂需要植物来传能量。” 他把玻璃管塞进兜里，指节捏得发白，“他们只说，这芯片能帮我扛住病毒。”
晚冬突然想起昨天给玉米浇水时，看见研究所后面的排水管在往外淌蓝色的水，当时以为是洗仪器的废水，现在想来，那颜色跟邱云森血管里偶尔浮现的蓝色纹路太像了。
“你上次说，你爸妈要研究空间里的植物？” 她扶住他的胳膊，他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。
“嗯，说紫花地丁里有种物质能稳定病毒。” 邱云森望着那片紫色的花丛，眼神发首，“现在看来，他们是想让这花跟我…… 跟我身上的芯片长在一起。”
一阵风吹过，紫花地丁的叶子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回应他的话。晚冬突然发现，离研究所最近的几株花长得特别好，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，跟邱云森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光一模一样。
“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 她摸到他后颈的印记，比刚才更烫了。
“还行。” 邱云森深吸一口气，试图站首，却踉跄了一下，“就是有点晕。”
他突然捂住肚子，脸色发白。晚冬赶紧扶他坐下，看见他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黑土，上面竟也缠着几根细丝线，正慢慢往布料里钻。
“这个怎么还会动啊，安全吗？” 晚冬的声音都带了哭腔，“我们把花全拔了吧？”
“别拔。”邱云森握住她的手，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，“现在要是拔了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？万一……”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，指尖的小红点己经不见了。刚才被丝线缠过的地方，皮肤下隐约有蓝色的纹路在蠕动，如同一条小蛇。
“你在这儿等着，我去研究所瞧瞧。”邱云森站起身，脚步还有些踉跄。
晚冬拉住他不撒手：“我跟你一块去。”
研究所里的仪器依旧嗡嗡作响，培养舱里的绿色液体冒着气泡。邱云森走到最里面的柜子前，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，里面有个铁盒子。他打开盒子，里面有几支没有标签的针剂，液体呈银色。
“这是备用的抑制剂。”他拿起一支对着光瞧，“以前没注意，现在看着……和这些线一个颜色。”
晚冬忽然发现培养舱的显示屏上有一行数据在跳动：“共生体能量传输率47%，载体活性正常，实验体状态稳定。”
“实验体……说的是你？”她指着屏幕，声音颤抖。
邱云森把针剂放回盒子，迅速关上抽屉。
锁舌扣上的刹那，外头传来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两人冲出去，看到最近的那株紫花地丁突然爆开，紫色的花瓣西处飞溅，银色的丝线像喷泉一样涌出，在空中织成一张网，慢慢落下，没入黑土中消失无踪。
“它在怕什么？”晚冬紧紧抓着邱云森的胳膊。
邱云森望着空落落的花丛，猛然想起父母邮件中的最后一句话：“待载体与实验体彻底融合，便可启动最终阶段。”当时以为是在说病毒研究，如今回想，恐怕没那么单纯。
他摸了摸后颈的印记，那里己经不烫了，却像生了根一般，隐隐作痛。空间里的风仍在吹拂，带着铁锈味，夹杂着紫花地丁的香气，让人心里发慌。
“我们先出去吧。”邱云森将玻璃管里的黑土倒出来，用石头压住，“这事……得好好商量。”
晚冬点点头，却忍不住回头望向那片花丛。剩下的紫花地丁不知何时闭合了花瓣，她突然觉得，这空间里隐藏的秘密，或许比外面的丧尸更令人恐惧。
走出空间时，外头的太阳己经升到头顶了。
邱云森把那支装着银色液体的玻璃管揣进口袋里。
晚冬明白，有些事，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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