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盆里的灰烬尚有余温，凌云盯着那摊焦黑的纸痕，指尖在案上轻轻叩着。名单烧了，可盘在朝堂上的毒藤还在——万弘礼在鞑靼帐中出谋划策，万承宗在江南搅弄风云，没有源源不断的银钱，这群乱党如何成势？
“得先断了他们的根。”凌云指尖重重落在地图上的“扬州”二字，周晚恰好掀帘进来，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账册，纸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。
“盐帮的老账本里藏着东西。”周晚将账册摊开，指着几行模糊的墨迹，“这‘汇通号’表面是扬州最大的汇兑钱庄，可每年霜降后，总有标着‘北货’的箱子往地窖里运，运货的镖师腰牌，刻的是鞑靼的狼图腾。”
扬州的雨总带着股水汽，黏在衣领上凉丝丝的。凌云带着周冲和十名锦衣卫走进汇通号时，檐角的雨珠正顺着青瓦往下淌，在门槛前积成小小的水洼。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，算盘打得噼啪响，见他们穿着飞鱼服，手指猛地顿在“七”字上，脸色比账本还白。
“客官要汇兑？”掌柜的强笑着起身，袖口却悄悄往后腰摸去——那里藏着个铜哨，是给后院暗哨报信的。周冲眼疾手快，反手就卸了他的胳膊，铜哨“当啷”掉在青砖地上，滚到柜台下。
地窖的门藏在柜台后的酒缸里。掀开缸盖时，一股霉味混着银锭的寒气涌出来，周冲举着火折子往下照，光柱里飘着无数细小的尘埃，照亮了堆到顶的木箱。最上面那只没盖严，露出半块银锭，锭角竟錾着只蜷曲的狼，正是鞑靼王室的记号。
“撬开。”凌云话音刚落，周冲己一脚踹开箱盖。里面哪是什么银锭，竟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马蹄银，每块都刻着年份，最新的一块闪着冷光，边缘还带着铸造时的毛刺。再往深处翻，竟翻出本蓝布封皮的账册，墨迹浓黑如漆：“嘉靖二十三年冬，付鞑靼战马千匹，银三万两”“嘉靖二十西年春，购硝石万斤，银五千两”……最后一页画着张简略的地图，标注着从扬州到鞑靼王庭的秘密路线。
“这些银钱，一半是江南士绅‘捐’的。”掌柜的被按在地上，下巴磕着青砖，说话漏着风，“万公子说，给鞑靼送钱，是为了‘借兵’；给士绅利息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少年锦衣卫之凌云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为了让他们跟着上船——等打下京城，这些人都是开国功臣，谁还会记着今日的银子？”
周冲往他面前扔了块马蹄银，银锭在地上转了个圈，狼图腾在火光里忽明忽暗。“功臣？”周冲冷笑，“怕不是替你们万氏垫背的冤鬼。”
押解掌柜的出门时，雨还没停。地窖里的白银被搬出来，在雨里堆成座小山，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凌云站在雨里，看着锦衣卫往银堆上盖油布，突然想起陈子龙自刎的城墙——那些银锭的寒光，竟和城砖上的血渍一样，都带着股噬人的冷。
账册呈到御前时，圣上正对着江南舆图出神。手指划过“扬州”二字，突然抓起账册往案上一拍，檀木桌案震得砚台都跳了跳。“好个万承宗！”圣上的笑声里裹着冰碴，“一边让士绅存钱，一边用他们的钱养寇，等天下大乱，这些人想摘都摘不干净——他是想让天下人都成他的同谋！”
三日后的圣旨，像道惊雷劈在江南。凡在汇通号存钱的士绅，三日之内主动上缴本息，既往不咎；若敢隐瞒，抄家灭族，与万氏同罪。
扬州城的当铺突然排起长队，士绅们抱着金银器皿往柜上送，只求换些现银补缴；苏州的盐商连夜开祠堂，把族里藏的金条都翻了出来，装了满满二十车往京城送；就连最吝啬的徽州茶商，也红着眼把祖传的玉如意塞进了官差手里。
汇通号的门被封那天，凌云站在对面的茶楼里，看着士绅们扛着箱子往府衙跑，突然觉得万承宗这步棋实在毒辣——他用银钱织了张网，网里的人明知是火坑，却舍不得眼前的利息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。
“断了财源，万氏就成了无根的树。”周冲捧着杯热茶进来，水汽模糊了窗外的雨景，“听说万承宗在江南的私兵，己经有三个月没发饷了，昨夜跑了一半。”
凌云没说话，只望着雨里那座被封的钱庄。门楣上的“汇通号”三个金字，在雨水冲刷下渐渐失了光泽，像块褪了色的伤疤。他突然想起地窖里的账册，最后那页的地图旁，还写着行小字：“钱如水，可载舟，亦可覆舟。”
只是万承宗忘了，水若断了源头，再大的船，也只能在浅滩里烂成朽木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T3PH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