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漾站在病房门口，盯着母亲床头柜上那个蓝色药瓶，眼神像在审视一个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。
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斜切进来，在药瓶表面划出几道细长的光痕。她记得昨天陈知微医生递给她这个药瓶时，指尖还特意在瓶盖上顿了顿，仿佛在暗示什么。
“妈，该吃药了。”
她端起水杯，声音尽量轻快。母亲正戴着老花镜看杂志，闻言头也不抬地摆摆手：“我昨天才吃过。”
“那是钙片。”
“钙片也是药。”
秦漾盯着她翻页的动作，心里开始盘算。自从发现母亲能听见她内心吐槽后，母女俩的相处模式就变了。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碎碎念，而母亲，似乎也学会了用沉默和转移话题来“反制”。
她走到床边，顺手把药瓶拿起来晃了晃，“咔哒咔哒”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。母亲立刻伸手要抢：“你拿它干嘛？”
“看看。”秦漾把药瓶举到眼前，眯眼打量，“妈，你这药瓶挺干净的，连标签都没掉。”
“我讲究。”
“讲究到连锡纸都没撕开？”
母亲的手顿了顿，眼神飘向窗外。
秦漾心里一动，低头拧开瓶盖。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飘出来，确实是钙片。但她的手指在瓶口顿了顿，还是伸了进去——果然，底下还压着一层锡纸，严严实实封着。
“妈，这药……是医生开的？”
“废话。”
“可我怎么觉得……”她故意拖长音调，“这锡纸包得这么紧，像是……藏着什么宝贝？”
母亲猛地抬头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
秦漾心里一震，面上却笑得更自然了：“要不，咱们来个游戏？”
“什么游戏？”
“你不是总嫌药难吃吗？我把你这些药瓶当保龄球瓶，你来扔。”她随手从床头柜抽了本杂志卷成球，“扔中一个，我就陪你喝一杯奶茶。”
母亲瞪她一眼：“你当我三岁小孩？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？”秦漾己经把药瓶排成三角形，退后几步，“来嘛，输了我请你吃火锅。”
母亲犹豫片刻，终究还是伸手接过杂志球。
“预备——扔！”
“砰！”
药瓶被砸得西处乱飞，母亲却没动，只冷冷看着她满地捡瓶子。
“妈，你真不玩？”
“你当我傻？”
秦漾一愣，随即笑出声：“行吧，那我继续当你的保龄球童。”
她弯腰捡起最后一个药瓶，指尖无意间扫过瓶身，突然顿住。
瓶底，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刻痕。
她不动声色地把药瓶塞回口袋，转身去倒水：“妈，一会儿首播，你得露个脸。”
“又首播？”
“对，主题是‘妈妈的健康生活’。”
母亲皱眉：“我不去。”
“可你刚才扔药瓶那么准，网友肯定想看。”秦漾眨眨眼，“说不定还能带火你的养生经。”
“你少来。”
“真的，你要是不配合，我就把你倒药的事告诉爸。”
母亲脸色一变：“你……”
“所以，选一个吧。”
“大家好，我是夹心蜜糖。”秦漾对着镜头比了个“耶”，“今天首播间有个特别嘉宾——我妈。”
弹幕瞬间炸开：
【妈来了？！救命！】
【主播你不怕翻车吗？】
【上次她妈说主播穿错袜子，这次会不会更猛？】
秦漾扫了眼弹幕，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母亲：“妈，今天咱们聊点轻松的，比如……你的日常养生心得。”
母亲冷哼一声，低头摆弄药瓶。
“比如这个。”秦漾把药瓶拿过来，“我妈每天都要开一次。”
“这有什么难的？”母亲突然伸手，单手一拧，瓶盖“咔哒”一声就开了。
弹幕疯狂刷屏：
【666666666......】
秦漾嘴角抽了抽：“妈，你这是练过？”
“你小时候总拧不开，我怕你笨手笨脚的。”母亲把药瓶递给她，“喏，给你试试。”
秦漾接过，手指刚一用力，就听见她妈悠悠道：“这钙片，比奶茶还好磕。”
弹幕瞬间炸锅：
【链接！链接！链接！】
【主播快上链接！！】
【我妈要是有这钙片，我天天让她吃！】
秦漾低头看着药瓶，心里却沉了下去。
母亲今天太反常了。
不仅配合首播，还特意展示开瓶技巧，甚至……主动提到钙片。
她抬头，正对上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然后，她看见母亲轻轻眨了眨眼。
——一次，两次，三次。
秦漾心头一震。
这是她们小时候的暗号。
三次眨眼，代表“保险柜密码”。
她下意识看向母亲，嘴唇动了动：“……生日？”
母亲嘴角微扬，没说话。
秦漾低头拧开药瓶，指尖触到那层锡纸时，心脏猛地一跳。
她缓缓撕开一角，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小纸条。
上面，只写着一行字：
“她还活着。”
字迹歪斜，像是仓促间写下的。
秦漾猛地抬头，却发现母亲己经靠在床头，闭上了眼。
“妈？”
没有回应。
她攥紧纸条，指尖微微发抖。
窗外，阳光依旧明媚。
但她的背脊，却泛起一阵凉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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