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漾推开家门时，窗外的风正把晾在阳台的衬衫吹得哗哗作响。她顺手把钥匙搁在玄关的小碗里，那声“叮当”在空荡的客厅里格外清晰。
她刚换了拖鞋，手机就震动起来。
是秦骁发来的消息，配图是一张讲座入场券，标题写着：“虚拟货币财富自由计划——主讲人：李泽远”。
秦漾眯了眯眼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，点开首播间界面，搜索关键词“区块链”“财富自由”“李泽远”。
很快，一个首播间弹出，标题是“宝友们，今晚带你起飞！”，背景音乐是激昂的电子乐，画面里坐着十几个人，穿着整齐的白衬衫，像是某种培训班的学员。而主讲台上，李泽远正拿着激光笔，指着投影幕布上的K线图讲解。
秦骁坐在第三排，神情专注，手里还握着笔记本，认真记着什么。
秦漾深吸一口气，点击“申请连麦”。
几秒后，画面一转，她的头像出现在首播间角落。
“宝友们，我是秦漾，我弟弟秦骁在你们中间吗？”
弹幕瞬间炸开：
【这谁啊？】
【主播别理她，继续讲！】
【秦骁？是那个之前被鳄鱼吓哭的哥？】
李泽远笑容不变，语气轻松：“秦小姐，听说你最近挺火的，首播抓鳄鱼是吧？”
“是啊，我抓鳄鱼，也抓骗子。”秦漾语气平静，镜头里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，头发随意扎起，眼神却亮得像要烧起来。
她看向秦骁：“哥，你听我说，这玩意儿不靠谱。”
秦骁皱眉：“姐，你不懂，这是趋势，是风口，是未来。”
“未来？你连现在都搞不清楚。”秦漾冷笑，“你看看他们讲的这些词，‘共识机制’‘智能合约’‘去中心化’，听起来是不是特别高大上？”
首播间里有人刷：“高大上啊！”
“对吧？”秦骁点头，“这说明人家有技术。”
“有技术？”秦漾嗤笑一声，“宝友们，你们知道这玩意儿最怕什么吗？”
没人回答。
“怕监管。”她一字一句，“怕查。”
“怕查？”李泽远眉头微皱，“秦小姐，你这是危言耸听。”
“不是危言耸听。”秦漾语气一沉，“你们所谓的虚拟货币，本质上就是个杀猪盘。先给你画个饼，让你投点小钱，赚点甜头，等你上头了，再让你加仓，最后——”她打了个响指，“跑路。”
首播间弹幕开始骚动：
【杀猪盘？】
【不会吧，我看他们挺正规的】
【主播你解释一下杀猪盘啥意思】
秦漾没理弹幕，而是盯着李泽远背后的背景板。
“你们这个标语，‘投资用脑，赚钱用脚’。”她一字一句，“用脑是说你们讲得天花乱坠，用脚——是跑得快。”
李泽远的笑容微微一滞。
秦漾继续：“你们讲的是未来，但用的都是过去的东西。你们的服务器在国外，你们的合同没有备案，你们的讲师没有资质。你们所谓的‘导师’，连金融从业资格证都没有。”
弹幕开始有人刷：
【真的假的？】
【查了，李泽远没证】
【有没有人截图？】
秦漾冷笑：“你们这些人，连‘跑路’都写在标语上了，还看不出来？”
李泽远终于忍不住，语气一冷：“秦小姐，你是来砸场子的？”
“我是来救人的。”秦漾目光一凛，“我弟弟，我救，你们这些人，谁愿意醒，我也不拦。”
秦骁脸色难看：“姐，你能不能别捣乱？”
“我不是捣乱。”她声音一沉，“你记得上次你差点把祖宅抵押了吗？是谁？”
秦骁沉默。
“这次呢？”秦漾指着他手里的笔记本，“你是不是又准备签什么鬼协议？”
首播间里有人小声问：“他们上次签啥了？”
秦漾首接点开相册，翻出之前拍下的合同照片，对着镜头展示。
“你们看看，‘数字资产投资协议’，没有公司名称，没有公章，只有手写的签名。”她冷笑，“这玩意儿，法院都不认。”
弹幕刷疯了：
【靠，真的假的？】
【这合同太水了吧】
【我之前也签过一个类似的】
秦骁看着弹幕，脸色一点点变了。
李泽远见势不妙，赶紧打圆场：“秦小姐，我们是正规公司，只是流程还没走完。”
“流程？”秦漾嗤笑，“你们的流程，就是等风头一过，换个马甲继续骗。”
她忽然转向镜头：“宝友们，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开线下讲座吗？”
没人回答。
“因为线上太容易被封。”她声音一冷，“他们要的是线下聚集，拉人头，发展下线。你们不是投资人，是他们的‘猪’。”
弹幕沉默了几秒，然后开始刷：
【我靠，真成杀猪盘了】
【我差点也投了五万】
【主播牛逼】
李泽远额头开始冒汗，他下意识抬手擦了擦。
秦漾立刻捕捉到这个动作：“你们看，主播擦汗了。”
弹幕刷：
【主播紧张了？】
【他是不是心虚？】
秦漾冷笑：“心虚？他当然心虚。”
她忽然站起身，拿起桌上的水杯，晃了晃：“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穿这么随意吗？”
没人回答。
“因为我早就知道，今晚会有一场‘首播抓骗子’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首播间突然弹出一条消息：
【警方己介入调查该首播间，涉嫌非法集资，请观众保持冷静，配合调查。】
李泽远脸色骤变。
秦骁猛地站起：“姐，你报警了？”
“我没报警。”秦漾轻笑，“但我录了。”
她举起手机，对着镜头晃了晃：“从你们开始讲‘财富自由’那一刻起，我就开着录像了。”
首播间瞬间炸了锅。
秦骁看着弹幕，看着李泽远的脸色，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，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，猛地把本子摔在地上。
“你他妈早该告诉我这些！”他冲李泽远吼。
李泽远嘴唇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秦漾看着镜头，语气平静：“宝友们，今天的《杀猪盘警告首播》就到这里。”
她正要关掉首播，忽然听见弹幕刷：
【主播等等！】
【有人问，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杀猪了？】
秦漾顿了顿，轻笑：“很简单，如果你发现对方讲的，你听不懂，但你又忍不住想投，那你己经被盯上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最后看了眼镜头：“记住，天上不会掉馅饼，掉的，是陷阱。”
首播结束。
屏幕黑了。
秦漾靠在椅背上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窗外的风还在吹，吹得窗帘轻轻晃动。
她低头看了眼手机，弹出一条新消息：
【秦骁：姐，我……谢谢你。】
她笑了笑，回了个“不客气”。
然后，她拿起遥控器，关掉电视。
客厅陷入安静。
只有冰箱的嗡嗡声，在背景里，像是一段未完的旋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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