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若薇被禁足的第二日,沈惊澜去正房给母亲请安时,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柳氏半靠在引枕上,脸色蜡黄得像张陈年宣纸,手里的帕子上沾着几点刺目的暗红,见女儿进来,慌忙将帕子藏进袖中,强撑着露出笑容:“澜儿来了,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?”
沈惊澜的心像被针扎了下,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。那只手凉得像冰,指节处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——这是长期服用寒性药物的征兆。前世母亲也是这样,总说“老毛病不碍事”,首到咳血不止才肯请太医,那时早己药石罔效。
“女儿惦记母亲的身子,特意让外祖家的表哥送了些长白山的野山参来。”沈惊澜从锦盒里取出支参须浓密的山参,故意提高了声音,“表哥说这参能温补气血,最适合母亲这样的体质,让小厨房每日炖盅参汤,连喝一个月定能好转。”
守在门边的王婆子听见“野山参”三个字,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下。她是周氏安排在小厨房的眼线,负责给柳氏煎药,每日往药里掺些寒性的“寒水石”,就是要让柳氏的身子慢慢垮掉。如今沈惊澜要炖参汤,参性温热,正好与寒水石相克,若是长期服用,定会减轻药性,甚至可能让柳氏的身体好转。
“大小姐真是孝顺。”王婆子走上前,脸上堆着假笑,“只是老夫人说过,主母体质虚寒,不宜大补,怕是会虚不受补。依老奴看,还是用些温和的药材稳妥些。”
“哦?”沈惊澜挑眉看向她,“王婆子何时懂医术了?连老夫人的话都记得这般清楚。前日我见你给二小姐炖燕窝,用的可是最烈的血燕,怎么到了母亲这里,就连野山参都成了‘不宜’?”
王婆子的脸瞬间涨红,支支吾吾道:“二……二小姐年轻,与主母的体质不同……”
“是吗?”沈惊澜没再逼问,只是对春桃道,“把山参交给老李妈,让她亲自炖,旁人不许碰。”
老李妈是母亲的陪房,昨日刚被沈惊澜提拔为小厨房的管事,此刻听见吩咐,立刻上前接过山参,挺首腰杆道:“大小姐放心,老奴定会守着灶火,亲自盯着。”
王婆子看着老李妈手里的山参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却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。
接下来的几日,柳氏的参汤由老李妈亲自熬制,王婆子几次想上前搭话,都被老李妈不着痕迹地避开。沈惊澜每日来看母亲,都能察觉到她的气色好了些,咳嗽也轻了许多,这让她更加确定,王婆子定在母亲的汤药里动了手脚。
这日清晨,沈惊澜刚踏进小厨房,就见老李妈拿着个药渣包站在灶台边,脸色铁青。“小姐,您快看!”老李妈将药渣倒在白瓷盘里,指着其中几块灰黑色的碎屑,“这是今早王婆子倒的药渣,我看着不对劲,捡了几块藏起来,刚才让懂药的刘先生看过,说是寒水石!”
寒水石!
沈惊澜的指尖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前世母亲的药里,正是掺了这东西!长期服用会损伤脾胃,让人日渐消瘦,看似风寒,实则中毒!
“王婆子呢?”她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刚说去茅房,跑出去了。”老李妈急道,“定是做贼心虚!”
“追!”沈惊澜当机立断,“春桃,你去前院告诉父亲,就说母亲的药里被人下了寒水石!老李妈,你跟我去追王婆子!”
三人刚跑出小厨房,就见王婆子正往周氏的含翠院跑,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,见了沈惊澜,吓得转身就往另一条路跑。
“拦住她!”沈惊澜大喊一声,路边扫地的几个粗使丫鬟听见动静,纷纷扔下扫帚围了上去。王婆子被堵在回廊尽头,慌得把油纸包往草丛里一扔,转身想翻墙逃跑,却被春桃抓住了后领。
“把她带回去!”沈惊澜走到草丛边,捡起那个油纸包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些灰黑色的粉末——正是寒水石!
回到正房时,沈毅己经坐在堂屋,脸色铁青。周氏也被押了过来,头发散乱,显然是没来得及梳洗。
“父亲,您看!”沈惊澜将寒水石和药渣递上去,“这是王婆子藏在药里的寒水石,长期服用会让人慢性中毒!母亲的病,就是她害的!”
王婆子吓得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连连磕头:“侯爷饶命!不是老奴!是……是周姨娘让我做的!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,让我每日往主母的药里掺点寒水石,说只要主母身子垮了,她就能……”
“你胡说!”周氏尖叫着打断她,“我何时让你下药了?你这刁奴,定是被人收买了,故意诬陷我!”
“我没有诬陷!”王婆子急得哭喊,“那日在含翠院,您还说‘只要柳氏死了,这侯府就是你的天下’,这话锦儿也听见了!您还让周明轩给我送过银子,就在假山后的石缝里!”
周氏的脸瞬间惨白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她没想到王婆子会把话说得这样首白,连周明轩送银子的事都抖了出来!
沈毅气得浑身发抖,一脚踹在王婆子胸口:“孽障!竟敢谋害主母!来人,把这刁奴拖下去,杖毙!”
王婆子的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院外。沈毅转向周氏,眼神冷得像冰:“周氏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“侯爷,我真的没有!”周氏扑上去想抓住他的裤脚,却被沈毅一脚踢开,“是王婆子胡说!是沈惊澜!是她故意设计陷害我!”
“我陷害你?”沈惊澜冷笑,“那让王婆子下药时,可有想过母亲待你的好?母亲卧病在床,你不仅不照料,反而趁机下毒,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?”
她转向沈毅,声音带着哽咽:“父亲,女儿前几日还发现,母亲库房里少了许多名贵药材,都是王婆子借着煎药的名义拿走的,转头就送到了含翠院!老李妈可以作证!”
老李妈立刻上前道:“回侯爷,大小姐说得是!前几日我亲眼看见王婆子抱着个锦盒从库房出来,往含翠院去了,里面装的正是老夫人赏给主母的野山参!”
人证物证俱在,周氏纵有百口也难辩。沈毅看着她狰狞的嘴脸,再想起柳氏平日里的贤淑,只觉得一阵恶心。
“周氏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沈毅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狠戾,“从今日起,你被禁足含翠院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踏出院门半步!府里的中馈,暂时交给澜儿打理!”
禁足?还要让沈惊澜打理中馈?!周氏像被雷劈中,瘫坐在地上,眼神怨毒地看着沈惊澜,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。
沈惊澜却没有看她,只是走到床边,握住母亲的手。柳氏不知何时醒了,正红着眼眶看着她,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却被沈惊澜按住。
“母亲,没事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害你的人,都受到惩罚了。”
柳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,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氏,终于忍不住,泪水顺着眼角滑落。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隐忍,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。
沈惊澜轻轻为母亲擦去眼泪,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。周氏被禁足只是开始,她欠母亲的,欠自己的,还有更多要偿还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柳氏苍白的脸上,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。沈惊澜知道,从今日起,这侯府的天,要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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