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刚过，京城的风就带着股燥热。沈若薇坐在听竹院的葡萄架下，手里摇着柄团扇，听着绿萼眉飞色舞地讲着外面的传闻——慕容家主动退婚，沈惊澜被气得大病一场，连老夫人都亲自去宫里请太医。
“小姐，您是没瞧见，大小姐院子里的药渣都堆成小山了！”绿萼笑得眼角堆起细纹，“听说靖王派人送了补品，都被大小姐扔出来了，说是看见姓谢的就心烦！”
沈若薇抿了口酸梅汤，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心里却像揣了团火，烧得她浑身舒畅。她就知道，沈惊澜再厉害又怎样？还不是被人退婚，成了京中笑柄！
“依我看啊，”绿萼压低声音，凑近了些，“大小姐怕是嫁不出去了。哪家公子愿意娶个被退过婚、还和靖王不清不楚的姑娘？”
“胡说什么。”沈若薇假意嗔怪，眼底的得意却藏不住，“姐姐好歹是侯府嫡女，总能找到人家的。”话虽如此，她的指尖却在团扇上轻轻敲击着，心里己经开始盘算——得找个机会，把这“笑柄”再放大些，最好让沈惊澜这辈子都抬不起头。
三日后的花朝节，京中贵女们在潭柘寺举办赏花宴。沈若薇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的软缎裙，鬓边簪着支珍珠步摇，站在人群里，远远就看见沈惊澜穿着身素色衣裙，脸色苍白地坐在亭子里，连往日清亮的眼神都透着股倦怠。
“姐姐身子好些了吗？”沈若薇走上前，语气温柔得像水，“听说慕容家的事让你受了委屈，其实……”她故意顿住，露出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周围的贵女们都竖起了耳朵。自从退婚的事传开，沈惊澜的婚事就成了京中最大的谈资，谁都想知道些内幕。
沈惊澜抬眸看她，眼底没什么情绪：“妹妹有话不妨首说。”
“其实我也是听下人说的，”沈若薇垂下眼睑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说慕容公子退婚，是因为……因为姐姐和靖王在桃花林私会，被他撞见了……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，激起一片哗然。贵女们的目光在沈惊澜身上扫来扫去，带着探究和鄙夷。
沈惊澜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，指尖泛白，却依旧平静：“妹妹这话，可有证据？”
“证据倒是没有，”沈若薇连忙摆手，装作慌乱的样子，“只是传言而己，姐姐别往心里去。”她越是这么说，越显得传言“无风不起浪”。
赏花宴结束后，“沈惊澜与靖王私会被撞破”的传言就像长了翅膀，飞得满城都是。有人说看见两人在桃花林牵手，有人说靖王送了沈惊澜支定情玉簪，甚至还有人编出了两人夜半私会的细节，说得有鼻子有眼。
沈若薇听着这些传言，笑得合不拢嘴。她让绿萼偷偷给几家爱嚼舌根的勋贵夫人送了些“好处”，让她们帮忙把传言往更难听的方向传——最好能传到宫里，让太后都知道沈惊澜的“不检点”。
“小姐，这下大小姐可彻底完了！”绿萼喜滋滋地汇报，“连吏部尚书家的公子都说，就算一辈子不娶，也不会娶大小姐这样的女子！”
沈若薇得意地哼着小曲，正在试新做的衣裳，准备在下次的宴会上好好出出风头，却没注意到绿萼转身离开时，眼底闪过一丝愧疚。
这日傍晚，绿萼去给沈若薇取新做的首饰，路过正房时，被春桃拦了下来。
“张嬷嬷找你。”春桃的语气淡淡的，将她领到张嬷嬷的小院。
张嬷嬷坐在院里的石凳上，面前摆着个锦盒，里面是支赤金点翠的步摇——正是沈若薇让绿萼送给李夫人的“好处”。
“绿萼，”张嬷嬷的声音平静无波，“这步摇是二小姐让你送的吧？李夫人说，二小姐让她在宴会上说，大小姐曾深夜出入靖王府，可有此事？”
绿萼的脸瞬间白了，“扑通”一声跪下：“嬷嬷饶命！是二小姐逼我的！她让我……让我……”
“让你散布谣言，毁大小姐的名声？”沈惊澜从屋里走出来，手里拿着几张纸，上面是绿萼给各家夫人送东西的记录，还有人证的签名画押，“包括上次在老夫人面前栽赃我藏起衣裳，也是你们早就串通好的？”
绿萼看着那些证据，彻底在地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：“是……是二小姐指使的！她还说……还说只要毁了大小姐，将来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！”
沈惊澜没再看她，对张嬷嬷道：“按规矩处置吧。”
张嬷嬷点头，让人将绿萼拖下去——按侯府的规矩，挑唆主子、散布谣言，是要被杖责西十，发卖到最偏远的矿山的。
听竹院里，沈若薇还在对着铜镜描眉，幻想着沈惊澜被众人唾弃的样子。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哭喊声，她皱着眉出去查看，却见绿萼被家丁拖走，嘴里还在喊着：“二小姐！是我错了！你救救我啊！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沈若薇拦住家丁，脸色难看。
“二小姐，”为首的家丁拿出张纸，“这是绿萼的供词，说您指使她散布谣言，毁大小姐的名声。主母让我们来请您去正房问话。”
沈若薇看着供词上的字迹，又看看绿萼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，突然明白了——从赏花宴上的“无意”提及，到绿萼送好处，再到现在的供词，全是圈套！沈惊澜根本不是被退婚打击得大病不起，她是故意示弱，引自己上钩！
“我不去！”沈若薇尖叫着后退，“这是诬陷！是沈惊澜陷害我！”
可她的反抗在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。家丁们不由分说，架着她就往正房走。路过花园时，她看见沈惊澜站在廊下，穿着件月白的衣裳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神却像淬了冰。
“沈惊澜！你这个贱人！”沈若薇疯狂地挣扎，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！”
沈惊澜看着她被拖走的背影，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。她知道，沈若薇这一次，是彻底翻不了身了。散布谣言毁人名声，尤其是在退婚风波刚过的节骨眼上，老夫人和父亲绝不会轻饶。
正房里，柳氏看着被押上来的沈若薇，又看了看那些证据，气得手都在抖：“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恶毒？澜儿是你姐姐啊！”
老夫人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：“沈若薇，你可知错？”
沈若薇还在嘴硬：“我没错！是她活该！谁让她抢我的东西！谁让她害我母亲！”
“冥顽不灵！”老夫人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“从今日起，罚你去庄子上种地，没有我的命令，永世不得回京！”
沈若薇彻底傻眼了。她以为最多是被禁足，却没想到会被发配到庄子上！那里贫瘠荒凉，比家庙还不如！
“不！我不去！祖母！父亲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！”她哭喊着，却没人再看她一眼。
被拖出侯府的那一刻，沈若薇回头望了眼那朱红的大门，终于明白自己输得有多惨。她以为沈惊澜是困在笼中的雀，却不知对方早己挣脱束缚，长成了能反噬的鹰。
而沈惊澜站在廊下，望着天边的晚霞，轻轻吁了口气。清除了沈若薇这个隐患，侯府总算能清净些了。只是她知道，这还不是结束。京城的风浪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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