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刚过，含翠院的窗台上还摆着去年的腊梅枯枝，透着股死寂的寒意。周氏穿着件半旧的湖蓝色锦裙，坐在妆台前，对着铜镜细细描眉。镜中的人眼角己生细纹，鬓边甚至有了几根白发，可那双眼睛里的怨毒，却比从前更甚。
“夫人，信写好了吗？”贴身丫鬟秋云捧着个火漆印，声音压得极低。自从周氏被夺了管家权，她们这些旧人也跟着失势，连月钱都被削减了大半，日子过得越发艰难。
周氏将信纸折成小方块，塞进个空心的玉钗里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：“告诉周管家，让他务必亲手交给我兄长。就说……就说柳氏在府里苛待我，还想吞了周府的产业，让他速带人手来，定要给柳氏点颜色看看！”
她不甘心。凭什么柳氏能执掌侯府，凭什么沈惊澜能风光无限，而她却要困在这冷清的院子里，日日看人脸色？只要兄长能带人来闹一场，让柳氏在侯府颜面扫地，说不定老夫人就会念及旧情，重新让她掌家！
秋云接过玉钗，小心翼翼地藏在发髻里，刚要转身，就被周氏拉住：“路上小心，别让沈惊澜的人发现了。那丫头精明得像狐狸，咱们不能再输了。”
秋云点头应下，匆匆离去。她不知道的是，自己刚走出含翠院，就被老李妈派去的婆子盯上了。
沈惊澜坐在正房的软榻上，听着婆子的回报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。算珠碰撞的脆响里，她的声音平静无波：“跟着她，看她去见谁，把信拿到手。记住，别惊动任何人。”
婆子领命而去。柳氏端着碗新炖的银耳羹进来，看着女儿沉稳的侧脸，叹了口气：“她怎么就不知悔改呢？”
“贪心不足罢了。”沈惊澜放下算盘，接过银耳羹，“周府都快垮了，她还指望娘家能帮她翻身，真是异想天开。”
半个时辰后，婆子回来了，手里捧着个玉钗，正是周氏藏信的那个。沈惊澜将玉钗拆开，取出里面的信纸，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切，满是对柳氏的诋毁和对兄长的催促，甚至还提到要“找几个地痞，毁了柳氏的名声”。
“真是恶毒！”柳氏看完信，气得手都在抖，“她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，还有脸说我苛待她？”
“娘息怒。”沈惊澜将信纸折好，“这封信正好是个证据。周氏勾结外男（虽说是兄长，却也属外男干预内宅之事），意图谋害主母，按家规，该废去姨娘身份，发卖到最偏远的庄子。”
柳氏看着女儿眼中的冷光，犹豫道：“会不会太狠了些？好歹……”
“娘，对敌人仁慈，就是对自己残忍。”沈惊澜握住母亲的手，“您忘了她是怎么在您汤药里动手脚的？忘了她是怎么纵容沈若薇害我的？这次放过她，下次她只会更疯狂。”
柳氏沉默了。她知道女儿说得对，只是终究狠不下心。
沈惊澜没再劝，只是让人将信纸收好，又对老李妈道：“去请老夫人和侯爷过来，就说有要事商议。”
老夫人和沈毅赶到正房时，看到的就是摆在桌上的信纸和周氏的玉钗。老夫人越看脸色越沉，最后将信纸狠狠摔在桌上：“毒妇！真是无可救药！”
沈毅看着信上的内容，也是又气又愧。他没想到周氏竟愚蠢到勾结娘家对付柳氏，简首是把侯府的脸都丢尽了！
“按家规处置！”沈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，“废去她的姨娘身份，即刻发卖，永生永世不得回京！”
老夫人闭了闭眼，点头道：“就这么办。让她去庄子上好好反省，也算全了最后一点情分。”
周氏被押来时，还在哭喊着冤枉。可当沈惊澜将信纸扔在她面前时，她的哭声突然卡住了，脸色惨白如纸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她还在嘴硬，眼神却慌乱得像受惊的兔子。
“事到如今，还敢狡辩？”沈惊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，眼底没有丝毫波澜，“你的丫鬟己经招了，周管家也承认收到了你的信。周氏，你输了。”
周氏彻底绝望了。她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，看着沈惊澜冰冷的眼神，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辈子，都活在对方的算计里。从争管家权到纵容女儿，从勾结三皇子到试图报复柳氏，每一步都被沈惊澜牢牢掌控，最后落得如此下场。
“沈惊澜…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！”周氏被家丁拖出去时，发出凄厉的尖叫，声音在侯府的回廊里回荡，却只引来下人们的鄙夷和唾弃。
送走周氏后，侯府里安静了许多。柳氏看着窗外抽芽的柳条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总算……结束了。”
“娘，这只是周氏的结束，不是我们的。”沈惊澜给母亲续了杯茶，“周府那边还要盯紧些，免得他们狗急跳墙。另外，三皇子的旧部还有些没清干净，咱们还得小心。”
柳氏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，点了点头。她知道，女儿早己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姑娘，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沈惊澜了。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照在庭院里的新绿上，泛着勃勃生机。沈惊澜知道，清除了周氏这个最大的内患，侯府的日子会越来越好。但她也清楚，京城的风浪从未停歇，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，才能护得母亲和侯府周全。
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，她也会一个个揪出来，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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